(金寶玉徐徐退出院門之外,走了三、五步,又回頭看了那慕容明月一眼,只見她柳眉倒豎,杏眼圓睜,腮邊烘兩朵紅雲,頭上現一團殺氣,不自覺搖頭嘆了一口氣,便要快步離去。此時前方卻走來了一位劍目星眉,俊偉挺拔的年輕男子,攔住去路。)
南宮追雲:(朗聲拱手) 金兄,請留步。
金寶玉:原來是南宮兄,(拱手回禮),失禮失禮了。昨日太白居酒樓上,與君會飲三百杯,暢論詩文,真是痛快。不想南宮兄今天也是惜花春起早,愛月夜眠遲。看這姑蘇河邊上,春風掩映千門柳,暖雨晴開一徑花。不知南宮兄可有雅興,與小弟租艘畫舫,沿江而下,船孃高歌,楊柳綠齊三尺雨,櫻桃紅破一聲蕭,看那樓台亭閣隱現在郁郁蔥蔥之中,豈不美哉。
南宮追雲:金兄寄情山水,物我皆忘,果然是高人雅士,小弟願附驥尾。只是我到姑蘇來,乃是奉父命,來拜見一位長輩。(稍思片刻) 不如金兄與我同去作客,待此間事了,你我便可自放山水,濯長江之清流,揖西山之白雲,窮耳目之勝以自適。金兄意下如何?
金寶玉:我與令叔伯非親非故,貿然前去叨擾,恐添主人不便。
南宮追雲:無妨,我這位叔伯,雖是殷富巨賈,卻也是江湖豪俠,生平最愛以詩文、武學會友,可謂談笑有鴻儒,往來無白丁。以金兄的才學,必是座上嘉賓,小弟不才,願為叔伯邀約貴客。
金寶玉:南宮兄既然如此說了,小弟卻之不恭,只好恭敬不如從命。但不知令叔伯現居何處?如何稱呼?
南宮追雲:慕容伯父乃是姑蘇首富,前方那座園林雅境,便是他家別院。
(金寶玉心頭一驚,本欲推辭,既之又想,好個潑辣的丫頭,方才不讓我進妳家院門,現在我倒要作一回座上嘉賓,看妳能奈我何?好,我要好好的賭這口氣。一時得意,放聲大笑,哈哈哈!)
南宮追雲:金兄,你在笑什麼?
金寶玉:(收斂笑聲) 喔,沒什麼,失態了。請南宮兄引路吧!
(南宮追雲領著金寶玉到了慕容別院大門,門口家丁見來了兩位公子,威儀逼人,衣著亮麗,連忙通報總管,總管方心白見是京師來的太傅府上大公子南宮追雲,急急稽首行禮,將兩人迎至大廳安坐,喚丫鬟送上雨前新茶。)
方心白:南宮公子旅途勞頓,先喝杯茶歇歇。我家老爺有事出去了,我這便差人去通報,稍刻便回。要不我先請小姐出來相見,和您敘敘舊?
南宮追雲:(站起拱手) 有勞方總管了!
方心白:哪裡!分內之事。(慢慢退了出去)
(少頃,聞得珠簾捲動,一串銀鈴聲響。)
慕容明月:南宮追雲,南宮追雲,什麼風把你這朵太傅府的雲吹下了江南,啊?一聲不響的就跑來了,是不是想念起我們慕容家的美酒,還是來觀賞園林之勝?
南宮追雲:(站起拱手) 慕容姑娘笑話啦!在下倒真是想念慕容家特釀的美酒,所謂文人得酒則陡增豪藝,酒得文人則韻味悠長。如果再有妳這位風華絕倫的美艷佳人來陪,更是金公子和我的福分。
慕容明月:(聞言有些飄飄然) 算你有眼光。(再思南宮追雲之言) ㄟ~~~你說的金公子是誰呀?他也和你一起來啦?
南宮追雲:我來引見,這位就是金寶玉,金公子。(伸手指向低頭掩面的金寶玉)金兄,這位就是慕容明月,慕容府千金。
金寶玉:(站起拱手) 慕容姑娘,我們又見面了。
慕容明月:(見面大驚) 你,你這個登徒子,本姑娘方才饒你一命,你還敢登堂入室。看招!
(慕容明月抽出正在一旁陪侍總管方心白的佩劍,一劍劈向金寶玉,金寶玉一閃身躲過了這一劍)
南宮追雲:(急忙站到兩人中間) 別,別動手啊!明月,金公子是我的朋友,是我約他來此作客。兵戎相見,豈是慕容府待客之道?!
方心白:是啊,小姐,您不能心煩就發脾氣,無端教人膽戰驚,老爺知道了,也會生氣的。
慕容明月:好啊,方心白,你倒教訓起我來了。
方心白:(退了一步,囁嚅) 屬下不敢。
南宮追雲:明月,妳和金公子之間,一定有甚麼誤會,這樣吧!看在我的薄面上,我與你們講和了吧。
慕容明月:哼,南宮追雲你十張牛皮做面鼓,好大的面子啊!他方才在後花園唐突、調戲於我,我嚥不下這口氣,今天定要叫他來得,去不得。
金寶玉:姑娘此言有欠公平,若說金某擾人雅興,或許有之,要說金某唐突調戲,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喔!妳可不能冤枉人,今天妳得說出個道理來。勞您駕,給大家說說,金某方才在後花園說了什麼輕薄妳的話啊?
慕容明月:你,你說……
金寶玉:我,我說什麼呀?
慕容明月:我,我才不說呢!反正我說有,就是有。要不你讓我割了舌頭,本姑娘就再饒你一命。
金寶玉:要是我不肯呢?
慕容明月:那你就問問我手中這把劍肯不肯?
(慕容明月唰唰唰連刺三劍,都叫金寶玉避開了。)
金寶玉:姑娘,事不過三,金某已經連讓妳三招了,逼虎可會傷人喔。
慕容明月:哼,誰要你讓我來著?!你要有真本事,能脫去我手中長劍,我們的新仇舊恨就一筆勾銷了。
(慕容明月再往金寶玉當胸刺去一劍。)
(金寶玉穩穩用兩指夾住她的長劍,略一沉力,劍身斷成兩截,慕容明月只覺虎口受震,腕隧道神經一陣酸麻,手中斷劍竟噹啷啷落地。)
(慕容明月吃力不住,左手扶住右手腕,眼看就要跌倒在地,金寶玉一個箭步,扶住了她。)
(慕容明月站穩後,用力推開金寶玉。方心白怕她傷著了,急急護在她身邊。)
慕容明月:金寶玉,你這個下流胚子,竟敢碰我?我非剁了你的雙手不可!
(轉向方心白) 方心白,你好一把破銅爛鐵,你是故意讓我出糗嗎?還不去把我爹珍藏的神兵利器全都拿來,讓我砍了他出氣。
方心白:(為難) 這……
金寶玉:姑娘這話好不通啊!不說自己的武功差,倒說別人的劍是破銅爛鐵。我好像記得方才姑娘說我要有真本事,能脫去妳手中長劍,我們的新仇舊恨就一筆勾銷了嗎?這君子一言,肆馬難追。怎麼?姑娘說話不算話,想當小人嗎?
慕容明月:你,你又罵我是小人!方心白,你是死人啊?還不替我給他掌嘴!
方心白:是。 (正要跨步向前)
南宮追雲:(急忙站到兩人中間,伸手擋住方心白。) 方總管,明月正在氣頭上,她喊打喊殺,我們可不能跟著攪和。金公子是京裡來的貴客,別人請都請不到呢,真要是有了閃失,待會慕容伯父回來了,明月是伯父的掌上明珠,自然不能拿她怎樣。但你我那要如何交待呢?
(南宮追雲與方心白交換了眼神,方心白退下靜立。)
慕容明月:好,方心白,你膽小怕事,我是慕容家大小姐,我不怕。
(衝上前去要掌摑金寶玉,金寶玉閃身避開,慕容明月用力過猛,失去重心,向前仆倒,金寶玉攔腰將她扶起。)
(慕容明月踉蹌了一下,才站穩腳步。)
慕容明月:金寶玉,你放開我。誰准你扶我來著?
金寶玉:放開妳?求之不得呢。只是怕我一放開了手,妳就站不穩,腳步一滑,壓在我身上,叫旁人看見了那多不雅呢?!
慕容明月:(氣得眼淚盈眶) 你,金寶玉,你好…,好可惡。總有一天,我要親手殺了你。(別過臉去,小聲的啜泣起來。)
(金寶玉見她真如梨花一枝春帶雨,一時起了憐惜之心。)
金寶玉:我知道,我知道,是我說錯了,好吧!得罪之處,我賠禮。(深深打躬作揖) 望姑娘海涵。
慕容明月:(止住淚水) 那你還敢不敢再罵我,吃我豆腐?
金寶玉:不敢,不敢,姑娘就如菩薩,有時低眉,有時怒目,觀機逗教,金寶玉受益匪淺,哪敢罵菩薩呢?
慕容明月:你說我是菩薩,比得好。那今天我就不殺你了。
金寶玉:(深深打躬作揖) 謝慕容大小姐不殺之恩哪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