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集新人物介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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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韋家內院門廊內,一白衣女子正在撫琴,琴聲悠揚淒婉,一中年僕婦端著蔘茶走近,女子絲毫未覺,一會兒操琴的手卻停了下來,出起神來。)
僕婦:(輕喚) 小玉,小玉~~~
(小玉如夢初醒,輕啊了一聲。)
僕婦:(輕笑) 妳又在想他啦?
小玉:(羞) 奶媽~~~
僕婦:(笑) 奶媽知道妳的心事,妳在等表少爺,對吧?表少爺一表人才,風流倜儻,和妳真是很相配呢!
小玉:(羞) 奶媽~~~妳說到哪去了?
奶媽:(笑) 奶媽侍候你十八年了,還不了解妳的心事嗎?表少爺這次南下,一定是來提親的。看來小姐是紅鸞星動了。
小玉:奶媽~~~ (羞的桃腮粉臉,纖纖玉手又再操起琴來,一首《鵲橋曲》訴說著淡淡的情愁。)
(院門外,圍牆邊,金寶玉竟讓這優美淒婉的琴聲,醉的挪不動腳步。琴聲歇了,金寶玉好一會兒,才回過神來,心想:「表妹的琴藝,大有進益,一首《鵲橋曲》彈的好極了,像能喚來無數喜鵲搭起鵲橋。只是這琴聲過於低沉、淒怨,非多福多壽之象,唉!但願她的病可別更重了才好。」)
(嘆了一口氣,隨即換上笑容,大步跨進院門。)
(奶媽眼尖)
奶媽:表少爺來了!(扶著小玉款步姍姍,步下了階梯。)
金寶玉:呵呵,一年不見,妹妹身上可好?
小玉:(屈膝行禮) 有勞表哥掛心了。表哥,請坐。
金寶玉:妹妹的琴真是彈得好極了,不知妹妹可能再為愚兄奏一首高山流水之音?
小玉:好啊!那我就獻醜了。(痰往上湧,咳了一會,臉都潮紅了,扶著石桌慢慢站起身來,卻被奶媽搭肩阻止。)
奶媽:表少爺,小姐為了等您,已經在這風口裡,坐了一上午了。您也知道的,小姐素來體弱,禁不得乏,還是先讓她歇歇,不如您先去見見老爺夫人,也好敘敘家禮。
金寶玉:嗯,是我失慮了。妹妹身子要緊,且先去歇歇,我去見了姨爹、姨媽,再來陪妳說話兒。
小玉:嗯,也好。不過表哥你這次來了,可要多陪我玩玩,可不許像上次一樣,一聲不響的就走了。對了,下個月初三,是我的生日。表哥,你陪我去寒山寺進香,還願祈福,好不好?
金寶玉:表妹,妳是享福人福深還祈福啊?!妳給我說說,妳都許了什麼願哪?
(小玉羞紅了臉,擰著手絹兒,只不說話。)
奶媽:(笑) 表少爺,這事您怎能問小姐呢?還是我這個老婆子替她說了吧!小姐的心願自然是:雙星攜手度鵲橋,比翼同諧百載春。小姐,我這老婆子說的可對?
小玉:奶媽~~~ 妳~怎麼又拿我打趣兒?!
(金寶玉也笑了出來,只是嘴角卻隱隱有一絲苦意。)
(三月初三,春寒陡峭,微微細雨,金寶玉、韋小玉、奶媽、兩個丫鬟,到了寒山寺外。奶媽攙扶著小玉,輕移蓮步上了階梯,到了大殿外。殿內殿外,幾個僧人正在掃灑。)
小玉:(臉色有些白,淚光點點,嬌喘微微。) 表哥,我有些頭疼,想歇歇。
奶媽:(著急) 一定是今兒個江風大,起了浪,船特別顛簸。得找個乾淨地方讓小姐躺躺才行。
(在旁的一個知客僧,聽到了他們的對話,又看了小玉病弱的模樣,便趨向前來。)
知客僧:阿彌陀佛,這位女施主,可是身體不適?敝院有幾間乾淨的禪房,專供香客休息、打尖,施主們若是不棄,請隨我來。
金寶玉:(作揖) 多謝大師慈悲。
(金寶玉、韋小玉、奶媽、兩個丫鬟,隨這僧人到了禪房。奶媽和丫鬟急急鋪床疊被,侍候韋小玉躺下了。)
韋小玉:表哥,真對不起,掃了你的興了。我隨身帶有丸藥,待會讓奶媽侍候我服下,這些微小恙,我歇歇即癒。不如你先到外面逛逛吧?這裡有奶媽和丫鬟們陪著就行了。
金寶玉:好吧!那你好生歇著,我到外面逛逛,等你好些了,我們再去大殿燒香。
(金寶玉步出禪房,來到院中,見一中年僧人,正在修剪花枝。這僧人雖然粗衣短褐,卻是竹清松瘦,風骨嶙峋。)
金寶玉:(作揖) 大師,打擾了。
僧人:(抬頭) 不敢,施主有何見教?
金寶玉:見教不敢,敢問大師法號?不才年年到此進香,卻好像沒有見過大師。
僧人:小僧法號傳磬,是個行腳僧,半年前才隨緣到此,蒙方丈收留在此幹些雜活,換取食宿。
(兩人談了一會兒,忽聞鐘鼓齊鳴,法螺大響。)
金寶玉:大師,這是~~~~~~
傳磬:喔,這是慕容老爺在替慕容夫人誦經超渡呢!就在前面的法殿裡。
(金寶玉心想:「難道會是慕容明月家嗎?嗯,我得去瞧瞧。」)
傳磬:公子識得慕容家?這有偏門捷徑,我帶公子過去。
(金寶玉跟著傳磬來到法殿門廊,傳磬告退。金寶玉定睛一看,先是見那慕容飛雪,一身黑服,喃喃祝禱。兩旁僧眾,齊聲頌念經文。居中的慕容明月卻是白衣素服,閉眼默禱,再一細看,卻見她拋珠滾玉空自潸,彩線難收面上珠,真令人心疼了。正看得出神,突覺一隻手搭上了肩,回頭一看,原來是南宮追雲。南宮追雲笑著以手作勢,示意禁聲,引著金寶玉來到了另一間禪房。)
南宮追雲:金公子,真是好巧。你今天也來進香?
金寶玉:是啊,原是陪表妹來祈福還願,不想她有些不適,留她在那邊禪房休息,我先出來走走,誰知這麼巧,就遇上了南宮兄。
南宮追雲:(笑) 兄弟今天也是來作陪的,剛剛才陪頌了《地藏菩薩本願經》,這才剛出來透透氣。
金寶玉:原來如此,南宮兄,小弟有一事不解,尚請賜教。那慕容夫人是怎麼歿的?看慕容姑娘如此傷心,孺慕深情,風木哀思,真令人動容。這麼漂亮、孝順的女孩,脾氣怎麼會這麼大?
南宮追雲:唉!這是我十歲上的事了,有些細節,都是後來聽父親和慕容伯父說的。二十多年前,慕容家家道雖殷,卻還稱不上豪門鉅富。全靠著慕容伯父兢兢業業,才有了今日的榮景。十一年前,父親想幫著慕容伯父把票劵的生意拓展到京師去,便幫他攬下了統收江南稅銀的差使,兩人小心翼翼的護送著銀車入京。當時慕容伯母已身懷六甲,慕容伯父滿心歡喜的以為立下這大功後,還來的及給小孩作彌月,就連明月也跳上跳下的,成天嚷著要當姊姊了。誰知有一批外地來的江洋大盜,竟趁夜搶了慕容府,還不知足,嫌搶來的銀兩太少,要押著明月當肉票。明月才六、七歲的女孩子,哪禁得住?這強盜頭子嫌明月愛哭會鬧,當下一巴掌打的明月爬不起來,又拿著刀要砍明月。慕容伯母以身護女,讓強盜在背上砍了一刀,那幫強盜們見鬧大了,一哄而散。可憐慕容伯母失血過多,又驚急攻心,清晨時就生下了一名男嬰,卻只活了一個時辰,慕容伯母不到半個時辰,也跟著去了。逝者已矣,可活著的人更痛苦,明月一個活活潑潑的女孩,自此就變了。她恨自己當時為什麼要哭要鬧,白送了母親弟弟的性命;又怨自己不會武功,保護不了母親弟弟。這些年來,她逞強好勝,仇視外地人,慕容伯父越傷心,明月的自責越深。有時我這外人,看了都替他們難過。
金寶玉:(蹙眉) 難怪慕容姑娘對我的戒心這麼重?!只是我看她對方總管也是頤指氣使的,這又怎麼說?
南宮追雲:心白十歲就在慕容家了,明月心煩時,就拿他當出氣包,心白也不惱也不擋。有時啊!人就是會把氣發在最親近的人身上,也不管他們受不受的住。唉!
(此時走進兩位年輕男子,南宮追雲忙替雙方引見,較高的一人叫皇甫青,稍矮的一人叫皇甫剛。金寶玉見那皇甫青文質彬彬、鳳表龍姿,真乃風流人物;皇甫剛則是俊朗健碩、英姿颯爽,可當千里之足。)
金寶玉:呵呵,皇甫老爺好福氣,一對公子,都是龍駒鳳雛啊!
皇甫青、皇甫剛:金兄謬獎了,我兄弟哪比得上金兄天庭飽滿,地閣方圓,才是有福之相。
南宮追雲:金兄還不知吧!大少爺皇甫青雀屏中選,不日就是慕容家的東床嬌客了!
(金寶玉聞言色變,一時愣住了,竟說不出話來,腦中只浮現慕容明月柳眉星眼,桃羞杏讓的模樣。)
南宮追雲:金兄,金兄,你怎麼了?
金寶玉:(回神) 哦,哦,沒什麼,只是我出來有一會了。我怕表妹醒了要找我,我先告辭了。恭喜皇甫大少爺,詩詠關睢,鸞鳳和鳴了。
皇甫青:但願真能應了金兄的美言,此事明月還沒點頭呢。若是真能心想事成,兄弟小登科之日,金兄到時務必賞臉,幫小弟充個人場。
金寶玉:一定,一定。
南宮追雲:我陪金兄走一段吧,趁機多聊聊!
(金寶玉、南宮追雲兩人一起走向小玉所在的禪房。)
(此時小玉已起身,奶媽、丫鬟正幫著對鏡理紅妝呢。聞得有人靠近的聲響,猜是寶玉回來了,連忙起身相迎。)
金寶玉:小玉,妳醒了?!來,我幫妳介紹,這位是南宮公子,南宮追雲。南宮兄,這就是我表妹,小名玉兒。
南宮追雲:玉兒姑娘,(作揖行禮),小生匆匆而來,多有冒犯。
小玉:南宮公子,(欠身還禮),不敢當。
(南宮追雲見那韋小玉態生兩靨之愁,嬌襲一身之病。真個閒靜似嬌花照水,行動如弱柳扶風。心想:「這女子真是心較比干多一竅,病如西子勝三分。」看著韋小玉一泓清泉般的眸子,款款深情只注在寶玉身上,心中有幾分明白了。只能暗嘆這金寶玉真好福氣。)
南宮追雲:咳,我也該回去了。金兄、玉兒姑娘,告退了。
(南宮追雲轉身朝來時路回去了。)
金寶玉:小玉,妳既醒了,我陪妳到大殿燒香去,可好?
小玉:嗯。
(大殿內,金寶玉等人,誠心焚香膜拜,只是各有心事不敢言,惟有默禱。膜拜既畢,韋小玉求了一只籤詩。)
金寶玉:小玉,領籤詩的人多,那兒空氣濁,妳別去,我去拿就好。
小玉:嗯。
(金寶玉在籤詩櫃中,尋著了小玉的籤詩《驚起卻回頭,有恨無人省。揀盡寒枝不肯棲,寂寞沙洲冷。》心想這籤詩上的意思好冷清,「不行,我得換它一換」,「有了,就換這一首。是謂《鳳凰於飛,和鳴鏘鏘。》」)
(正要往回走時,一名鬚髮俱白,長髯飄飄的和尚喚住了他,金寶玉見他左耳珠上有顆壽痣,慈眉善目,竟有幾分像畫裡的老仙翁。)
金寶玉:大師,有何賜教?
和尚:賜教不敢,只是與施主有緣,有一聯相贈:「最是江南知己人,三生石上證前因。」
金寶玉:願聞其詳。
和尚:呵呵!天機不可洩漏,時候到了,公子自會明白的。(一閃身,和尚就不見了。)
(金寶玉莫可奈何,只得再往前走,把籤詩交給小玉。)
金寶玉:小玉,妳看這籤詩上的意思可好?
(奶媽、丫鬟們都圍過來看。)
奶媽:這菩薩、佛祖真靈啊,看來小姐就快出閣了。
小玉:(羞怯的笑著) 奶媽~~~ (咦?看到籤詩上的號碼,與自己求得的,似乎有出入,看著寶玉,寶玉被看得心虛~~~~~~)
金寶玉:(嚥了一下口水) ㄜ,天晚了,我們也該回去了。
(金寶玉一行人出了寺門,看見寺門外骡馬大車,駿馬數匹,還有錦簾小轎。金寶玉心想:「好大的氣派啊!」,拉著小玉避在一旁,想看看是哪一戶人家。)
(為首出來的竟是慕容飛雪,接著皇甫剛與南宮追雲、方心白,各自跨上了駿馬奔馳而去,僕役們也都捧著謝籃上了骡馬大車轆轆走了。卻只不見皇甫青與慕容明月,金寶玉正在納悶~~~~~~)
小玉:表哥,你在等什麼人啊?
金寶玉:沒,沒有啊!我們走吧。
(正要起步,卻聽得熟悉的聲音。)
慕容明月:你真怪,我們為什麼不同爹爹一起走啊?
皇甫青:明月,我只想和妳單獨在一起。你不覺得和他們一起,我們挺拘束的,不同他們走,我們自己去玩玩,豈不更好,也好多認識認識,說些體己話,培養感情。
慕容明月:唉,我沒心情啦!我們還是快回家吧。
皇甫青:明月,我們的親事,妳爹已經許下了,只等妳點頭的。妳該不是後悔了吧?
慕容明月:後悔,後悔什麼?該後悔的,早就挽不回了。(想起母親,強忍盈眶的淚水) 我們還是回去吧,別教爹爹擔心。
(皇甫青有些疑惑,「該後悔的,早就挽不回了。」這話是什麼意思?難道明月已經有了意中人?會是南宮追雲嗎?)
(皇甫青扶著明月上了轎,他的手不經意碰到明月的腰,這輕輕一觸,明月渾然未覺,皇甫青卻是心頭小鹿亂撞,那種酥麻的感覺,留在指尖,久久不能散去。)
(皇甫青這微細的動作與表情,竟看得金寶玉七八分酸氣,夾雜兩三分怒意,這就是「醋意」嗎?金寶玉問自己。小玉見得寶玉臉上青一陣、白一陣,失魂落魄的,心中驚疑酸楚:難道自己的「情」,會只換得「秋愁春怨梧桐雨」?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