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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兩日寶玉思前想後，「不行，我一定要再見她一面」，「我寧作一日明白鬼，不作一世胡塗人。」「對，就是這個道理。」寶玉知道自己現在確確實實是慕容府的貴客了，貴到打個噴嚏，慕容府都會地震了。只是貴則貴矣，曾經有過的親密感，卻如夢幻泡影了。
昨日自己逼著慕容飛雪在巡撫衙門正廳簽下軍令狀，三個月內要籌集糧草五千擔，再三個月要補齊另外的糧草五千擔，送往前線，稍有貽誤軍機，斬立決。
看著慕容飛雪低頭簽下名字，頭上冒出了好幾莖白髮，聲音暗啞低沉，一下蒼老了好幾歲。還記得一、兩個月前自己和他對弈時，慕容飛雪雙眸中透著堅毅的目光，語聲鏗鏗如金玉之音，笑聲呵呵爽朗。
寶玉心中好不忍，心酸的別過臉去，一旁的方心白也不正眼瞧他，只抿著薄唇，一語不發，瞳孔中只有義父的形影。
公事了時，自己原要送兩人到大門，誰知那慕容飛雪卻同方心白行跪拜禮，口稱「欽差留步」，那份生疏讓自己原要出口的安慰話，都吞了回去。「唉，慕容府是再也不能去了。」
「可是我好想她！很想再聽見她的聲音！就算被罵，都是甜的。」
想著她的臉，寶玉好恨自己，「如果我不是欽差，不是密使，如果我就只是金寶玉，那明月會不會愛我愛的容易些呢？」
從慕容飛雪的臉色中，寶玉明白這軍令狀對慕容家的打擊很大。
「如果這所有的錯，能讓我獨自承擔，來換明月的快樂，該有多好啊！」「昔日周幽王雖說是個大昏君，但為了博取褒姒一笑，他就將大匹大匹的絲綢撕成條，又點燃烽火台，害各路諸侯晝夜不停地趕來護駕。以前只道他荒唐，今日才知情到深處變成癡啊。」
「我的明月又勝那褒姒千百倍，就為她死了，也值得。」
「對啦，南宮追雲！南宮追雲同我的交情最深，他又是朝中大臣之子，最能體會領官糧當皇差的苦處。我去找他幫忙。」
金寶玉有了希望，眼睛都亮起來。「嗯，南宮追雲最喜太白居的女兒紅，幾乎每天傍晚都去沽酒，我去等他，假裝不期而遇，他總不能趕我走吧。」
有了好辦法，金寶玉每天黃昏，便到太白居等候，從申時候到亥時，才帶著三分醉意七分失望回到衙門，「黯淡燈花開又落，此夜雲蹤，知向誰邊拋？」，枕著明月送給他的香囊，「涼夜沉沉花漏凍，欹枕無眠，漸聽荒雞動。」第二天，晨光熹微，太陽又帶來了希望。
這一天，韋夫人的病勢兇險，金寶玉忙著請大夫、配藥，安慰著小玉，直到傍晚，看著姨媽病況好轉，金寶玉又哄著小玉用了一些芋香雞蓉粥，才安心的出來。一登上太白居二樓，便看見南宮追雲和一名年輕公子正在對飲。「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」，寶玉開心的迎上前去：「南宮兄，好久不見。」聽見講話的聲音，那年輕公子側過身來，「金大人，我們終於在姑蘇碰到一塊了！」
寶玉看清來人：「李公子」，心下明白了。原來蘇州密使就是李煦，福建布政使李士禎大人的長公子，他的母親正是當今天子的乳母。李煦是皇上的伴讀，親信中的親信，難怪皇上會派他下江南來當耳目。
「來」，李煦站起身來，請寶玉入座，旁邊小二見狀，手腳伶俐的添了一付碗筷。
「他鄉遇故知，人生一樂也，來，小弟敬金兄一杯，」李煦舉杯，兩人一飲而盡。「金兄這趟下江南，差使幹得漂亮，三言兩語就勸得慕容大人幾乎蕩盡家產，哈哈，佩服佩服！回京之後，龍心大悅，金兄必定是策勳十二轉，賞賜百千強啊！可喜可賀，來，南宮兄，我們合敬金兄一杯。金兄少年英雄，得沐天恩，當浮一大白。」
幾杯黃湯灌下來，金寶玉真是「啞巴吃黃蓮，有苦自己知。」向來健談的南宮追雲，今天倒成了悶葫蘆，一聲不吭，光配合著李煦給自己敬酒。三人不到半個時辰，喝光了兩斤酒。
「唉，我不行了。」李煦搖搖晃晃得站起身來，幾分醉意，(鄰桌兩個小廝連忙過來摻著)，「我~，(打嗝)，小弟，我比不上兩位大哥，身懷絕技，千杯不醉。(打嗝) 我醉欲眠卿且去，不，不，不，不對，是我且去，卿自便。哈哈哈~~~」。「你們兩個奴才，扶爺坐轎回織造衙門去。」「兩位大哥，小弟失禮了，明朝有意抱琴來，啊，哈哈哈。」
寶玉、追雲兩人目送著李煦顛顛倒倒的下樓去了。兩人面對而坐，酒意全消，南宮追雲低著頭，猛吃著小菜，兩人不只沒有交談，連眼神接觸也沒有。這股疏離的沉默逼得寶玉好難受：「南宮兄，你該不會也認為我賣友求榮？！要用慕容家的財富，來換自己的高官爵位吧？！」
南宮追雲：(抬頭) 我怎麼認為，不重要吧？！重要的是事情已經如此，何必再談！
寶玉:不，事情已經如此，更要談。南宮兄，你應該知道慕容家的窘境，非我所願。聖上早有抄沒南宮家和慕容家之心，這些事難道到現在，你還不明白？難道你就不為我說幾句公道話？
南宮追雲：我明白，我也為你說過公道話，可是你和慕容府之間，還夾著你姨父，要說你沒有公報私仇，慕容伯父不信，明月更不信。
聽到明月不信，寶玉悲憤的用拳頭重重的擊著桌面。南宮追雲有幾分不忍：「金兄，你別這樣。雲開月見，水淨珠明。你和慕容家的誤會會有冰釋的一天的。」
寶玉：南宮兄，我想見明月一面，你能替我安排嗎？
南宮追雲：這~，(為難)，(看了寶玉落寞卻又盼望的熱切眼神)，好吧。明天戌時，你在城東普濟橋等我們。
寶玉：(欣喜) 真的，不見不散。南宮兄，你真夠朋友，也不枉我們相交一場。
(想了一下) 南宮兄，你想不想見小玉？
南宮追雲：這~，(為難)，金兄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，我還是不見小玉姑娘的好。
寶玉：為什麼？你不是很喜歡她？也常念著她？
南宮追雲：我是喜歡她，也常念著她。可是我們南宮家的少奶奶必須要身家清白，現在小玉她，唉，小玉她爹，唉，我都不曉得怎麼說了？
寶玉：喔，我明白了。你是怕小玉連累了你，擔誤了你的前途。
南宮追雲：金兄，追雲不是無情人，實在是有苦衷，你我都是官場中人，你一定能體諒，一定能明白的。愛也是要條件的，也是有理由的。我是南宮家的獨子，南宮家世代簪纓，我娶的媳婦可不能辱沒了南宮家。
「我能體諒，卻不能明白，」看著南宮追雲尷尬的表情，寶玉冥思：「真愛當然是要條件的，真愛唯一的條件就是──『我要的只有你，不能是隨便一個誰！』」「南宮追雲是個好兒子，也許會是個好丈夫，可他不是個好情人。」
寶玉心想：「愛一個人，需要理由嗎？」「愛，不就是一種莫名的衝動，一股熱情意念嗎？！愛讓你想要為對方付出、讓你發自內心為對方著想、讓你總是想要見到對方、和他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都是快樂的、心情都是滿足的，這就是幸福。」
「人間短短幾十年，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，」寶玉暗暗許下心願，「只要明月能陪著我，我們布衣蔬食，自耕自養，水邊林下，何處不自在呢？」
寶玉沉浸在心事中，渾然不覺，幾桌之遙，有人把他們的對話聽了清清楚楚。
這一晚，明月把玩著寶玉送她的玉珮吊飾，「頻弄玉釵思舊約，知君未忍渾拋卻。」「金寶玉，你給我的快樂那麼多，好像投給乞丐的銅錢，給我今天過活，好叫我的痛苦延長到明天。『冉冉赤霞將綠繞，回首林間，無限夕陽好。』有誰能理解我『夕陽無限好』之後的長夜漫漫的苦痛呢？」
「『賣友求榮事可羞，靦顏枉自附清流。』金寶玉會是這樣的人嗎？」這個問題，明月問了自己幾百次，往事迢迢徒入夢，想到寶玉的好，她不敢相信；看到父親一夕愁白了頭髮，她又不能不信。面對著現實，「人間孤憤最難平，消得幾回潮落又潮生」。
「明月，明月」，(好像是南宮追雲的聲音)，明月起身推開窗戶，探出頭來：「南宮追雲，這麼晚了，你有什麼事？明兒再說不行嗎？」
南宮追雲：明兒人多，我怕不方便。
明月：不方便？！好吧，那你就「包公升堂---儘管直說」。
南宮追雲：(吞了口水) 好，那我就「愚公的居處－－開門見山」了。金寶玉，他，他要見你。我已經幫你答應了，明天戌時，在城東普濟橋。
明月：(驚怒) 南宮追雲，你太隨便了，你怎麼可以替我答應呢？ (神傷) 我和他，「相見爭如不見，有情何似無情。」你替我回了他吧！
南宮追雲：我是不該替妳答應，可是看他的樣子，我實在不忍心。我看你們兩一個是「蓮子心中苦」；一個是「梨兒腹內酸」。這「崔鶯鶯患病－－心病還得心藥醫」。為官之身不自由，伴君如伴虎，金寶玉有金寶玉的難處。慕容家雖然元氣大傷，畢竟還保的根在，這也是金寶玉的功德。妳還是去看看吧！
明月：(捏緊那玉珮吊飾，冰涼堅硬的質感透過手心直上心頭) 「知君用心如日月，還君明珠雙淚垂。」好，我去。我自己去見他，你別跟來，也別告訴別人。
(院落草叢陰影處，歐陽風屏氣凝神，將這段對話都收盡了耳裏。右腳正要跨進院落的皇甫青，更是將字字句句，聽進了心底。)
那一夜，傍晚時分就下起了淅瀝瀝的大雨，悶熱不堪的暑氣漸漸消散，寶玉推開了窗，潮濕的風吹進房內，梧桐巴掌大的葉片承接雨滴的聲響也飄進房內，驀然想起李清照的名句：「梧桐更兼細雨，到黃昏點點滴滴。」層層烏雲讓夜黑得快，黑得沉。寶玉的心情卻是歡喜的，「明月肯見我，這是好事，相信我一定可以守的雲開見明月。」正沉思時，衙役送進來一封書信，寶玉拆讀，卻是一筆娟秀的蠅頭小楷：「金寶玉，今晚城東普濟橋之約，延後到亥時。」「還要晚一個時辰啊？唉，兩情若是久長時，更要朝朝暮暮。『梧桐樹，三更雨，不道離情正苦。一葉葉，一聲聲，空階滴到明。』」「罷了，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吧，我可不能再惹明月生氣。她要是氣惱了，不理我，那我可就慘了。」
這一夜，明月依約而來，還特意提早了一刻鐘，夜不算太深，只是方才的滂沱大雨，讓商家沒了生意，紛紛打烊，一路行來，行人絕跡，這街好寂靜。一個乞丐蹲在橋邊，把頭埋在兩股之間，面前的破碗，只有兩枚銅錢。「大概是大雨壞了大家的遊興，連乞丐生意都不好」，明月心想。明月從懷中取出了一錠銀子，「老先生，河邊風大。你別在這兒睡，這錠銀子給你，找個能避風遮雨的地方吧。」老乞丐不知是睡著了，還是聾了，沒有任何反應，連頭都不抬。明月嘆口氣笑笑，把一錠銀子輕輕放入乞丐的破碗裏，怕砸破了人家的生財工具。
戌時整，這個嬝嬝婷立的女子，兜著手帕，佇立在普濟橋上，傍晚的大雨，把橋面洗的亮亮的，走來有些濕滑。一身雪白略為緊身的綾衣，把她輕柔曼妙的身材展露無遺，杏眼柳眉，素顏朱脣，如詩如畫，清麗明艷得不可方物。
一個黑衣男子走上橋面，慕容明月看他頭戴斗笠，壓低帽簷，還用黑紗蒙面，心中有了警覺。黑衣男子開口了：「慕容明月，我真是替妳可惜。」明月嗅出敵意：「可惜什麼？」「可惜妳這麼一位大美人，看不到下一次日出了。」黑衣男子抽出配劍，招招攻向明月的要害，明月往上一躍，冷靜的護著自己，避開了攻擊，「慢，你我素無冤仇。你為什麼要傷我？你是受何人指使？」。
「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，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，好好想想今晚是誰約你來的？」「金寶玉？！」明月驚呼，招過招落之間，明月臂上出現一道傷口，鮮血把潔白的外衣染成了桑果的殷紅色。
明月靠在橋緣，心想：「如今為求保命，我只有縱身跳河了。可我又不會游泳，~~~」一念未落，對方像是聽見了自己的心意，一股巨大的掌風襲來，「轟！」烈風劃破深夜的寂靜，「逃不了了！」明月眼前浮現父親的眼淚、寶玉的笑顏，「寶玉？！」「命中注定的，該還就還吧！」明月閉上眼，一滴眼淚蓄在眼眶，還沒來的及滴下，耳邊就聽得掌風呼嘯，心上清楚這必是一擊斃命。
身邊的木橋柱，被震的有些搖晃，明月的身子也被推的偏了一、兩尺遠，睜眼一看，自己原先站的位置已經被一個高大的人影佔據了。細看，不就是那個老乞丐嗎？那人往前嘔了一大口血，喘著氣，眼神關愛的看著自己。「歐陽風？！」明月驚呼。
「明月別怕，你歐揚伯父來贖罪了。韋君山，你這個偽君子、真小人，越活越回去了，欺負一個黃毛丫頭，算什麼男人？!」原來歐陽風這些日子以來，一直跟著明月，連今日之約，都怕她吃虧，早一步喬裝，在此等候。現在明月有難，歐陽風急奔上橋，用力推開了明月，自己卻生受了那威力不小的ㄧ掌。
「歐陽風，既然被你戳破了，老夫只好一不作、二不休。唸在你我二、三十年的交情上，老夫給你個痛快。」韋君山仗著寶劍鋒利，一陣強攻，受了內傷的歐陽風氣血漸衰，無力招架。突然，「明月，快走，」歐陽風空手奪白刃，雙手抓住劍刃，鮮血似小河汩汩而下。歐陽風好大的力氣，韋君山竟抽不出劍來。
「不，我這一生都在欠別人的命。今天，我再也不想欠了。」明月正氣凜然的回道。聽了這話，韋君山用力一腳踢在歐陽風的心窩上，拔出了劍，還不忘再給歐陽風一掌，讓他頓時悶絕。明月拼盡全力來攻韋君山，奈何技輸一籌，身上又添了好幾道傷痕。
「此時此地有誰能來救呢？」明月腳步一滑，摔在歐陽風身旁，劍身反射的光芒，讓她兩眼一閉，聽到利刃深深刺進肉裡，切開軟骨的聲音，湧出的鮮血，浸溼了明月。
「死，原來不會痛？只覺得重？」明月睜開雙眼，又是歐陽風替她擋了這一劍」。明月哭了：「歐陽伯父？」這一劍正插在歐陽風背上。
歐陽風如風中殘燭，眼睛已經無法聚焦了：「蕙蘭，不哭，欠妳的，我都還了。蕙蘭，今生無緣，候我來生。」
韋君山殺紅了眼，再一腳踢開歐陽風，拔出劍來，又要來砍明月。卻覺得背後重重一擊，四肢痠麻，失了力氣，回頭一看，竟是歐陽風這個死不了的，耗盡真力，擊打了自己的腰陽關穴，一怒之下，用劍割了歐陽風的頸動脈，在他臉上揮劍亂刺。「這下，你該死透了吧？！」
韋君山雖在盛怒中，卻還耳聰目明，從嘶嘶的馬鳴聲，雜沓的馬蹄聲中，他已經推算出了至少有六、七人正疾馳而來。今夜無月，夜色如墨，來人卻已隱隱可見，韋君山沒法再耽擱了。只好留下明月這條小命，朝另一方向逃去。
「明月，明月，妳沒事吧？」慕容飛雪躍下馬來，急急拉起女兒，前後瞧個仔細，見明月身上有幾處傷口，汩汩的流著鮮血，心痛如割，撩起底衫下擺撕了好幾條，倒上方心白遞過的雲南白藥，親手幫女兒包紮起來。皇甫青幫著扶住顫抖的明月，試著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平靜明月慌亂的指尖。
「咦？這屍首是~~~？」慕容飛雪看著明月。
「是歐陽風伯父，他是為了救，(抽噎)，救我，才被韋君山砍成這樣。」滿腔的害怕、難過，都化成斷斷續續地自責：「哇，都是我不好…不該偷跑出來…我為什麼還是 ...」，明月美麗的臉上神色變幻不定，眼中滿是悲憤，一會兒盯著父親，一會兒看看方心白，忽的奮力甩開了皇甫青的手，「爹，我們去追，韋君山沒跑遠。」
「奇怪」，「我從出了門，這眼皮就直跳，把心都跳悶了，心裡煩的不得了，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！」「我也不是十五、六歲情竇初開的少年了，怎麼想到要去見明月，還這麼~~~」「哎，『平生不會相思，才會相思，便害相思。身似浮雲，心如飛絮，氣若游絲。』徐再思寫感情起伏，如浮雲、飛絮、游絲，恍惚迷離，真是傳神啊。」金寶玉在衙門等的心慌，特地提早了一個點鐘出門來，一路胡思亂想，步伐越走越快。
忽然撞上了一中年男子，「對不起」，寶玉忙著道歉，月色好暗，看不真切，可是這人好熟悉喔！寶玉瞪大了眼，驚呼：「姨爹」。「寶玉，是你？」韋君山也驚呼。寶玉打量著韋君山，人瘦了一圈，黑衣上有斑斑印漬，靠的近了，便聞的出這是血的味道，新鮮的人血味。
「姨爹，你沒受傷吧？」寶玉關心的問。
「沒，我沒受傷，可現今我是朝廷欽犯，被他們追到，我就離死不遠了。」
「姨爹，是誰在追你？」想了一下，「姨爹，外甥求您一位實話，我爹和慕容夫人的死，有沒有干係？」
韋君山定定的看著寶玉，想起女兒，狠了心：「有，你爹也是主謀之一。寶玉，你和慕容明月是不可能的。」
(蒼天憐我一片愛女之心，應能恕我打了誑語。小玉，這是爹能幫你的最後一件事了。)
寶玉聞言如晴天霹靂，還來不及消化這消息，追兵已至。
「好啊，金寶玉，你果然和韋君山是一夥的。」皇甫青鄙夷的罵道。
「金兄，我那麼相信你，你怎麼能~~~」南宮追雲懊悔的問。
「我」，金寶玉想要辯解，慕容飛雪比劍還利的目光射到，但真正讓金寶玉心驚的卻是明月眼中那份被背叛的傷痛，那份不信任。「明月，這是怎麼回事，你們~~~」，明月身上的傷猶自滲出血來，「明月，妳受傷了。我看看~~~」。
「姓金的，你少在那裏貓哭耗子假慈悲。」皇甫青橫在金寶玉和明月之間。
「金大人，你若真與此事無涉，請你讓開，讓我們捉拿朝廷欽犯。朝廷有旨，謀逆首腦，人人得而誅之。」慕容飛雪開口了。
八個人圍住了金寶玉和韋君山。
「不，我姨父雖然有罪，但也要送交刑部論處，我絕不許你們動私刑。」
「我韋君山也是漢子，一人作事一人當，金寶玉是無辜的，你們別想栽贓他。那天我在酒樓裡，偷聽到了寶玉求南宮追雲的話，才設計了這一局。話說回來，慕容老頭，這也要謝謝你教女不嚴。哪個名門閨秀，會半夜私會情郎呢？」
最後這兩句話，聽的明月羞愧的白了臉，皇甫青氣的握緊拳頭，方心白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，慕容飛雪大怒：「我家的事，不用你管。你家教好，可你女兒偏有你這強盜父親，教她怎麼作人？！你乖乖束手就擒吧，我就賣你外甥的面子，綁了你到刑部去。」
「我是強盜，可我是前朝遺民，效忠漢室，強過你們這些滿清走狗，數典忘祖，變節易志。你們沒資格要老子的命，」韋君山倒轉了劍，刺進了自己左胸。
「姨父，你這是何苦呢？」金寶玉扶住了頹然倒地的韋君山。
「寶玉，好好照顧小玉，算姨父求你了。」
「慕容飛雪，你老婆是我找來的人殺的，如今一命還一命，帶著我的屍首去領賞，算是我賠給你的。寶玉兩次救了你女兒，你就別為難這孩子了。」說完，吐出了一大口有泡沫的鮮血，喉頭呼嚕嚕的響著，兩眼大睜，說不出話，手腳亂蹬了兩下，就沒了氣息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