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郭方宏見到郭行恕身上青一塊、紫一塊時,簡直氣炸了,掄起胳膊就要往外衝,秋妹阻止了他,「宏哥,行恕弄傷了人家兒子,人家做父母怎能不心疼?」
郭方宏怒氣不減,大吼著:「妳也是行恕的娘,妳怎麼不心疼兒子?妳不心疼,我這作舅舅的心疼!」
郭行恕咚地跪下,哭說:「舅舅,您別生氣,都是我調皮愛玩闖下大禍。您別怪娘,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。」
「好啦,好啦,事已至此,怪來怪去的,於事無補,」秦榮打著圓場,「你小子要有空在這兒哭,不如帶我去瞧瞧傷者,這種傷越早治,復原效果越好。」
郭行恕連忙站起身來,要給秦榮引路。三大兩小遂到了李崗家。
(二)
郭行恕帶著郭方宏和大夫到了村子裡主街口,指著最高大的屋子,告訴他們那是鎮長的家。
「好,你跟你娘先回去,這事舅舅來處理就好。」
鎮長家的人聽說郭行恕的舅舅來了,殺氣騰騰地圍著他,不讓他進門。
郭方宏半句賠罪的話也不說,乓的一拳打的一棵大槐樹搖晃起來,眾人倒吸一口冷氣,人牆自動打開,讓他進了屋。
秦榮讓李崗把受傷的經過仔細描述一遍,很仔細的把他每一寸筋骨都摸遍了,給他下了幾針,試試他的神經反應。
「你這兒子的傷,我能治,不過要點時間。」
鎮長一聽能治,高興地差點要跪下,直唸著:「大夫,您是活菩薩,您要能治好他,我給您立長生牌位。」
「我活得好好的,立什麼牌位!?只要你別再去找郭行恕的麻煩,就好了。」
「不會,保證不會,原來就是小孩子互相打鬧,只要能還給我個能走能跳的兒子,就啥事也沒有。」
郭方宏在秋妹家守了十來天,確定一切都好,才回家去。
郭行恕每天都偷偷地去鎮長家附近探望,十天過去了,李崗讓家人用竹椅扛出來曬太陽。再十天,李崗能撐著拐杖站起來了。三天後,當他像嬰兒一樣蹣跚學步時,郭行恕開心得直掉眼淚。一個月後,李崗已經可以自己放掉拐杖慢慢走了。
(三)
郭方宏回到家時,一副小棺材就停靈在小棚子裡,兒子、女兒圍著圓桌在摺蓮花。
「這~」方宏驚得說不出話。
「爹,全全,他~」方琳一見到父親,立刻跳下桌,淚眼汪汪,不能成句。
「全全怎麼啦?」
方琳已經泣不成聲,郭方宏轉問兒子,「郭怒,你說,弟弟怎麼了?」
郭怒不回答,回他一個極其怨恨的眼光,那眼中的恨意逼得郭方宏退了一步,愣了一會,他才想起要拿出做父親的威嚴來。
他對兒子吼道:「你聾啦?老子在問你話!」
郭怒還是悶不吭聲,郭方宏氣急,一把揪住他的衣領,一巴掌把他打下了桌。
方琳嚇壞了,哭得更大聲。
「天啊,我到底做了什麼事?」女兒驚惶的表情讓他恢復了理智。
他走近兒子,想牽起他,郭怒卻還他一個更惡毒怨恨的眼光。
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,「病死了一個,再打死一個,索性連我和方琳一起打死了,去了眼中釘肉中刺,也好讓你舒心。」
「惠娘~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?」
「家?郭方宏,你心裡還有這個家!?你自己想去找那個女人就算了,為什麼把秦大夫也一起帶走,你~你~」
「是全全的病情,有了變化?」
悲傷的妻子不想回答,憤怒的兒子不願回答,只有善良的女兒收拾了眼淚,給了他答案,「那天夜裡,全全突然全身抽搐,吊白眼,好可怕喔!娘讓哥哥去請大夫,哥哥跑了二十幾里路,去鄰村找大夫。大夫來的時候,全全已經不太能喘氣了,大夫說要趕緊施針搶救,還沒下針呢,全全就全身癱軟,斷了氣了。」
「如果不是你帶走了秦大夫,全全還有活命的機會。身為一個妻子,得不到丈夫的心,是我醜我笨拙,我都認了。可是孩子有什麼錯?我恨你,恨那個女人,一生一世的恨你們…」
郭方宏默默的忍受著惠娘的咒罵,兩行淚水串流而下。
(四)
郭全出殯以後,郭方宏搬到了鐵鋪裡和學徒們同住。
這天,他鼓起勇氣,回家去看看。
怪怪的,家裡冷鍋冷灶的,現在正是午飯時間,不該是這樣的,惠娘是最疼孩子的,決捨不得讓孩子挨餓,「難道說惠娘回娘家去了?」
他懷著疑惑,想去問與惠娘素來相好的林家大嬸,卻在對方家裡找到了被寄養的一對兒女。
「林大嫂,您知道孩子的娘去哪了嗎?」
林大嫂有點欲言又止,支吾了幾句之後才說:「郭老弟,你聽老姊姊一句勸,好好疼著大紅花轎娶進門的老婆,才是正經的,你們孩子都這麼大了,你還放不下秋妹嗎?」
「林大嫂,我是問您惠娘去哪兒了?」
林大嫂閉口不答。
「她回娘家去了?」
林大嫂搖搖頭。
「林大嫂,惠娘是我老婆,您行行好,告訴我她的去處,總不成這兩個孩子要寄養在你這兒一輩子吧?」
林大嫂還是不答話。
「林大嫂,我知道惠娘氣我,我去求她回來,任她打罵,我都願意。」
林大嫂還是不吭聲。
「難道說您忍心看我們一家骨肉分離嗎?
這句話可打動了林大嫂,她回答:「惠娘是去找秋妹,跟她討句話。」
「什麼?」郭方宏聞言大驚,完全不理林大嫂的叫喚,頭也不回地直奔袁家鎮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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