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水可以沖刷巨石,讓它露出本質,時間也可以暴露出人的本性。
八俠之首的了因和尚,武藝大成後,下山不久就被四皇子允禎收買,允禎登基後封其為「寶禪國師」。了因和尚對江南武林知之甚詳,因此殺傷力特強,對反清復明組織造成極大的人員物資的損傷。江南武林人士對他恨之入骨,恨不能剉其骨、揚其灰。無奈何他身在北京城,戒備森嚴,常人難得近身。
雍正自小就重視學問,尤其醉心於禪宗的佛法,在王邸的時候,就已開始參禪學佛,和他交往的方外僧人也不少。他曾經親受章嘉大師的啟迪印可,對於禪悟,自認是已經破了三關的大徹大悟者,所以也公然以居士帝王禪師的身份,收出家和尚們做弟子。
雍正登位以後,便以禪師而兼帝王的立場,大刀闊斧來整頓佛教的禪林,下令盡毀「漢月藏」一派《五宗救》、《辟妄救》等著作,並命「漢月(三峰)」一系的出家僧眾,統統要重新改投「臨濟宗」的門下。
他把幾個跟他參禪學佛多年的和尚徒弟,分別派到江、浙及其他省分去做禪寺叢林的住持,並命督撫以下各官照應,做為佛門的護法。如揚州的高旻寺、杭州的凈慈寺、嵩山的少林寺等,都是由他派任住持整頓。
這就跟了因和尚起了矛盾,了因手下原來養了一大批門徒,憑仗著國師的名號,在各寺院裡作威作福,這下沒了油水可撈,便常與雍正的和尚弟子們起衝突。
了因和尚又貪財好色,雍正個性嚴謹,每次聽到「寶禪國師」的荒唐事蹟,都非常鄙視。
當時許多「反清復明」的幫會組織,都隱藏在佛門之中。有謠言說了因和尚正暗中收攏會眾,教以武功,這可讓雍正如芒刺在背。
後來雍正終於決定永除後患,暗使年羹堯除之。
了因在天子腳下走投無路,輾轉逃回江南,隱身於邙山廢寺。
甘立合、白太官和呂四娘等人探知惡人下落,決心要清除門戶,為民除害。
這時正值初秋,三人上到山頂廢寺時,已經是傍晚了,落日熔金,暮雲合璧,楓紅飄落,芒花如羽輕揚,秋意蕭瑟。
了因和尚手持禪杖,卓立在寺廟山門前,一襲僧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,直像是怒目金剛手持降魔杵。
和尚看到他們來了,呵呵笑道:「師弟、師妹果然有情有義,專程連袂來探望我這落難的大師兄,呵呵呵!」
一陣狂笑,驚得屋脊上的烏鴉紛紛呱叫飛去。
甘立合罵道:「你欺師滅祖,殘害同門,今天我們來是要清理門戶,為同志們報仇雪恨!」
和尚聞言說:「呵呵,小老弟,我們結義一場,如今弄到兵戎相見,何必呢?大不了和尚重作馮婦,你們再尊我一次大哥,我們再大鬧一次江南如何?」
白泰官怒從心起,大罵:「賊禿驢,死到臨頭了還大言不慚,今天就拿你人頭練刀!」
呂四娘也怒喝:「敗類,廢話少說,今天一定剁了你餵烏鴉。」
和尚見此,一抖禪杖,冷笑著說:「既然你們不念舊情,那也怪不得貧僧了,你們是群攻還是單挑?」
呂四娘性如烈火,一招「玉女投梭」疾如風向和尚咽喉刺去,和尚卻不動如山,待得劍刺到咽喉前三寸,才橫過禪杖,只聽「叮」的一聲,呂四娘一劍刺在禪杖上,濺起一串火花。呂四娘被震的虎口發麻,寶劍幾乎落地。她連忙回劍自守,和尚卻沒有追擊,淡淡問道:「還有誰想來賜教?」
甘立合猱身迎了上去,兩人你來我往,拳風似海,腿影如山,砰砰之聲不絕於耳。半炷香時間一過,甘立合漸漸不支,邊戰邊退,白、呂細目觀戰,和尚居然只用單手送拳,遊刃有餘,一派輕鬆。
白泰官大喝:「這禿驢無惡不做,人人得而誅之,大家不必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,一起上!」話聲才落,一招「力劈華山」揮刀砍向和尚頭頂,和尚左手和甘立合對打,空出右手,盪開白泰官的刀,順便還了他一腿,還好在白泰官輕功絕頂,跳了開去。
甘立合心想「了因武功太高,纏鬥下去,就算群攻,我們也沒勝算,不如我拼死鎖住和尚,讓師兄姐擊打他的要害。」心念既定,他使出擒拿手,拼盡全身之力鎖住和尚拿禪杖的右臂,一邊給白泰官使眼色。
白泰官已會意,高高躍起,頭下腳上,一刀劈中和尚左肩窩,滿想一刀定能卸下和尚手臂,誰知竟然只砍破了僧袍。
甘立合驟然想起潮音大師說過金鐘罩鐵布衫,刀槍不入。這和尚竟已練就少林神功!對了,金鐘罩鐵布衫的罩門在~,他大喝:「攻他的眼睛跟谷道穴!」
呂四娘第一時間便揮劍去刺和尚雙眼,和尚眼見呂四娘長劍襲來,右臂又吃甘立合鎖住,抬起右腳,踢歪寶劍。
甘立合反應快,見和尚右腳離地,下盤虛浮,趁機一腿掃在和尚左踝上,和尚踢出去的右腳還未收回,左踝又遭重擊,一時立足不穩。
白太官趁機繞到和尚身後,一刀刺在和尚谷道穴。和尚罩門被刺,內力大失,渾身一顫,甘立合再一拳打在和尚腰眼,這一拳力道十足,直打的和尚彎下腰去,呂四娘也湊過來,一劍刺在和尚腋窩。
和尚連遭重創,不但沒有倒下,反而兇性大發,他用腋窩夾住呂四娘的劍,拼著僅餘的內力挨了甘立合一拳,一腳踢在呂四娘小腹上,奪過寶劍,反手砍向白泰官。白泰官胸口吃了一劍,鮮血汩汩。呂四娘也口吐鮮血,失了大半內力。
了因這時儼如一頭負傷猛虎,禪杖呼呼掄開,狂衝猛打,直奔甘立合而來。突然一聲嬌喝:「惡僧看劍!」原來是禚蘭妹救夫來了。
她劍似彩蝶穿花,步若靈貓撲鼠,身如柳絮輕揚,了因禪杖打到東,她避到西,了因禪杖到南,她避到北。她並非一味閃避,就在閃避之時,也仗著絕妙的身法,一口劍連連閃擊,又激戰了好久。突然了因慘叫一聲,一隻眼睛被蘭妹刺瞎了。
了因大叫一聲,禪杖呼的擲出,勁道大得出奇,蘭妹扭身一閃,那禪杖擦過她的胸膛,插入對面石壁,只露出短短的一截杖頭。蘭妹雖未被禪杖正面擊中,心肺還是被震傷,頹然倒下。
甘立合急怒攻心,奔向前來,逼出重拳,雙風灌耳,打在和尚兩耳之上。
和尚的金鐘罩鐵布衫再厲害,也沒辦法把腦裡的這塊嫩豆腐練成鋼鐵,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,喘著大氣。
白泰官猛地拔起胸口的劍,跨步揉身,橫劍一抹,割下了因人頭。一代惡人終於惡貫滿盈,橫死山頭。
可憐禚蘭妹鮮血自口鼻絲絲流出,她瞪大雙眼,淚流滿面,不捨愛戀著看著丈夫,口卻不能言。
白泰官老淚縱橫的,「蘭妹,惡僧已死,你是女英雄,老哥哥永遠記得妳的救命大恩。」
蘭妹還是閉不上眼睛,呂四娘同為女人,了解她的心願,輕推了甘立合說:「弟妹放心不下你和甘述,在等你的話。」
甘立合早已哭的看不清了,他哽咽道:「我~我會~照顧我們的兒子,撫養他長大,將來無論他發生什麼事,我都會設法,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保全他,妳~妳安心吧!」
呂四娘在她耳邊輕聲說:「弟妹,妳安心去吧!我們會好好照顧甘述的。」
蘭妹嘴邊泛起一絲笑容,就此離開人世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