尋春須是先春早,看花莫待花枝老。 縹色玉柔擎,醅浮盞面清。何妨頻笑粲,禁苑春歸晚。同醉與閑平,詩隨羯鼓成。
Scene 1
御書房中
皇帝:寶玉,這事你當真如此為難嗎?
寶玉:(抬頭看了皇帝一眼,磕頭) 聖上,我若不是真正為難,不敢拂卻聖上的美意。
皇帝:這我就不懂了,從前朕要你選妃,你總嫌大清格格們又麻又醜,那不麻不醜的,你又嫌人家太過嬌弱,沒有英氣。皇后用心給你挑的納
蘭格格,才慧如劍,你就說人家少了一份溫柔。現在博爾濟的二格格,你還有什麼不滿意?本朝孝莊文皇太后、孝惠章皇太后,都出身博爾吉特氏,你能結上這門好親事,可是天大的好機會。
寶玉:皇上,我是曾經滄海難為水,另擇良配,(嘆) 縱然是舉案齊眉,到底意難平啊!
皇帝:你這孩子真是固執,天下何處無芳草。論理,你當上為宗廟,下為萬國,主持大局,怎麼能像匹夫一樣為情所困呢?龍虎乘風雲之勢,如今你正當壯年,更當龍行虎變,革故鼎新,創制建業。朕的苦心,你真不懂嗎?
寶玉:寶玉深受皇恩,自當肝腦塗地,以報聖上,但是感情私事,求聖上讓我保有自己。
皇帝:說來說去,你還是忘不了丁香,是嗎?如果朕告訴你江南的丁香已經不在了呢?
寶玉聞言如同晴天霹靂,一下子就懵了。「皇上何出此言?」心裡一震,再次一瞠,「這麼久都打聽不到香香的消息,莫非~~~」。寶玉不敢再想,身體晃了幾晃便要跌倒,皇上急忙扶住他。
皇帝:(輕拍了他的背) 你這孩子,瞧你急的。朕只是說丁香已經不在江南了,你想到哪去了?(望著寶玉滴下一大顆淚,臉色憋得紅通通的,皇上想起元配,也不禁悲不自勝,情動於中,半响) 好了,丈夫有淚不輕彈。按例,親王的嫡福晉,都是由朕指婚的。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,人家納蘭格格等了你快兩年,要不到你一句話,上個月還不是得死心,出閣去了。今天朕要不到肯定的答覆,明天就有一群人要倒楣了,看你答不答應?(點他一下) 寶玉,朕聽說你把元龍的家眷都接進京了,是嗎?這老人家恐怕禁不起在天牢裡待個兩天哦!?
寶玉面色煞白,眼淚幾要奪眶而出,默然垂下頭去,緩緩道:「我~,我答應。」
皇帝見狀,笑了:「寶玉,有一句話,你要記得---苦心未必天終負。」
寶玉暗泣著:「辣手須防人不堪。」
皇帝:「好啦!你起來吧。朕還有話要說,~~~~~~~」
寶玉倏的站起身來,是跪太久了嗎?重重的暈眩感,忽然侵襲他的腦袋,教他眼前一片黑。重重的嘆了一口氣,他用力的穩住自己,頭殼重重的、腦顱內空空的、暈暈的輕飄感,耳鳴使他聽不清皇帝接下來的話語,隱約只有蒙古、公主、格格、郡王、骨肉團圓幾個詞飄進隆隆作響的耳朵裡,卻組不成句子。寶玉記不得自己有沒有跪安,只記得皇帝詫異不解的驚愕表情。「聖上終究還是無法接納香香,」帶著悵恨,寶玉昏沉的退出了御書房,天旋地轉,他絆到了門檻,幾個侍衛扶住他差點一頭栽倒的身子。
Scene 2
日月會北京西分會
這一廂為難的還有日月會第七代令主高文奇。
甘老:文奇,這事你當真如此為難嗎?
文奇:甘老前輩,我生病時,都是小雨衣不解帶的侍奉湯藥,我若不是真正為難,怎敢辜負前輩的盛情!?
甘老:文奇,你身膺重任,受托江南武林安危,怎可為了一個女孩子…?
文奇:甘老前輩,這女孩子不是別人,是香香,是萬中選一的女子,我~~~
甘老:當初你都能那麼絕然的把她送到你大哥處,怎麼現在卻放不開手呢?
文奇:當初是為了引我大哥南下,傳說他雅好音律,更愛歌舞,所以才~~~
甘老:傳說中也說他嚴苛嗜殺,你當時就不怕丁香會被他所害?
文奇:大業所需,總要有人犧牲。
「所以你就來犧牲我的孫女!?」丁珩冷笑著從內室走出。
文奇:(驚) 爺爺?
丁珩:文奇,你叫我爺爺,就是以香香的未婚夫自居囉。鐘鼎山林,各有天性。你不願出仕,學你大哥馳騁疆場,也不願克紹箕裘,學元龍,躋身廟堂,也由得你,畢竟江南武林,也需要一個主持大局的人。大丈夫保家衛國,原也不盡在功名上。
文奇:多謝爺爺成全。
丁珩:但是今天我要以爺爺的身分,來問你幾句話。那武林四公子來搶親的時候,你不肯亮出令主金牌,喝令他們別胡鬧。當日連水寒、小雨、郭怒都仗義相助,你卻置身事外,難道這也與大業有關?還是你害怕跟玉葉正面衝突,也不敢得罪武林東西南北四大家族?
文奇:(愧) 我~~~?
丁珩:香香身中子午斷魂針時,命在旦夕,你可曾想過,去見她最後一面?
文奇:我當時心亂如麻,只怕~~~
丁珩:只怕香香死了,金寶玉到不了杭州,所以要她就算只剩一口氣,也要盡力而為!?文奇啊,文奇,你何其狠心、又何其不負責任!!!
文奇:不,爺爺,我也是每天心如刀攪,寢食不安得擔心她。
丁珩:你心如刀攪,所以就可以放著香香的心被兩個男人撕裂?你寢食不安,所以就可以讓你大哥為香香心煩意亂?
甘老見丁珩話說得重了,文奇的臉已經漲得青紫,深怕他的病又犯了,連忙緩頰:「大哥,文奇也是不得已的,他三番兩次的吐血,也都是為了香香。小孩子做事難免有不周到之處,大哥教教他就是了。」
丁珩:(嘆) 文奇,你我同是出身江南武林,按情按理,我都是偏著你的。可你三番兩次作得太絕,你把香香當成大業的祭品犧牲,寶玉可是把她當女人疼愛著。我看你和香香情緣已盡,放手吧!也把你的祝福給了香香和寶玉,這才是大氣。大氣才能成就大器。
文奇:不,我不放手,我真的很愛香香。我會跟香香說對不起,我願意拋開是非恩怨,和香香再續情緣。除非我親口聽到香香說,我不會祝福他們的。
「高大哥,你太自私了,」一直在窗外靜聽的小雨進來了。
小雨:高大哥,我知道我說這話,你會怨我,怪我有私心。
沒錯,我仰慕你,我也知道我取代不了香香姊在你心中的地位。你為香香姐受苦的時候,我也都陪在你身邊。
如果香香姊願意回到你身邊的話,我會~(哽咽)會含淚祝福你們的,因為我愛你們,我希望我愛的人幸福。你明明知道丁香不會親口對你說他不要你了,你還~~~,你和丁香姊相交這麼多年,難道不知道丁香姊是把眼淚往肚裡吞的人!?
丁香姊不是個見異思遷的女孩子,如果不是你寒透了她的心,小王爺又待她太真的話,她也不會~~~(哽咽)
高大哥,如果你一定要比較的話,那麼我可以告訴你,香香姊身中子午斷魂針時,發燒囈語,叫的都是小王爺的名字,思思念念都是小王爺的安危。當時香香姊對小王爺立的遺言是「我心已許,清白來去,一點靈犀常懷君。」這還不夠清楚嗎?
高大哥,你可以不愛我,可是請你一定要祝福香香姊和小王爺,因為他們在乎你,這才是愛、才是義。我言盡於此,希望你三思,不要用道義來綁住愛情。這樣你們三個人都不會幸福快樂的!!!
說完,小雨轉身就出去了。
日月會前後三位令主赫然驚覺,「小雨真的長大了!」尤其是文奇經此當頭棒喝,「當年那個髫齡少女,已經長成洞明世事的女人了。我應該對她另眼相看,多了解她。」
丁珩:(清了喉嚨) 咳,文奇,既然你說願意拋開是非恩怨,和香香再續情緣。有件事就不能瞞著你~~~~~~
丁老把丁香原是蒙古郡主的前因後果,娓娓道來。
文奇:不,這不是真的。爺爺,您是武林大老,怎好為了讓我死心,編出這一套謊言來!?
甘老:文奇,不得放肆,丁大哥是日月會第五位令主,那會騙你這個黃口小兒!
丁珩:沒關係的,這話說得太突然,文奇一時難以接受,也是自然的。
文奇,你是令主,手握日月會資源,淨可以去查證。還有一件事,關係香香和你的安危,我更要說~~~
於是丁老又把丁老夫人原是大清敦恪公主的前因後果,娓娓道來。
文奇:這我更不信!
甘老:這是真的。這也就是我為什麼一開始不讓香香知道金寶玉與高家的關係,寶玉認親時,我用「家務事」為由,擋住香香,就是防著她。
丁老白了甘老一眼,悶哼了一聲。
甘老:(有些歉意,繼續) 武林上知道這件事的人,大半都隱退凋零了,還在檯面上的,大概只剩江南七老和我吧。這你就明白,為什麼他們會去找香香的碴。當年丁大哥帶了敦恪公主回江南,兄弟們群情譁然,逼著他三刀六眼,自逐出會。丁大哥有氣魄,有肚量,全不計較,雖然不能插手幫務,但是兄弟們有困難,他還是我們的及時雨。香香的爹娘也是為了掩護蘇州分會,才犧牲的。只是江南七老那些人還是小鼻子、小眼睛的排擠丁家。文奇,說實話,你的威信還沒有當年丁大哥大,如果你真要與香香共續前緣,那恐怕你就不能再執掌日月會了!你肯嗎?
文奇:(不服氣) 我們可以隱瞞香香的身世,就像隱瞞大哥的身世。
丁珩:來不及啦,我家那口子,早就帶著香香和皇上打過照面啦,也去了蒙古認親啦!日月會在宮中有內應,這事遲早會傳遍了。
甘老:嗯,文奇,你好好想想。
文奇慌了,怎麼會呢?怡親王世子是漢人,江南俠女是蒙滿混血,這世界是怎麼啦?放棄令主?為了日月會,自己成年在外奔走,辛苦不下於大禹治水,三過家門而不入,否則怎會兩度連親娘挪窩了,都不知道?文奇心中愛情與大業的天平,原就有些傾斜,甘老與丁老的話,更是補上了決定性的砝碼。文奇捏緊了懷中的荷包,「還君明珠雙淚垂」,好諷刺!就請小雨把這荷包璧還香香吧,嗯,還要捎上自己的祝福。對不起,香香,妳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,讓我最後一次在心裡呼喚妳吧。
Scene 3
博爾濟郡王京城會館
那一夜,丁香默默收下小雨轉遞的荷包,她哭了。淚水太多,她為文奇哭、為寶玉哭、也為自己哭。「多少淚,斷臉復橫頤。心事莫將和淚說,鳳笙休向淚時吹;腸斷更無疑!」淚水模糊了視線、弄殘了妝容,卻洗淨了明鏡台。她不勝唏噓,為了造化弄人;她心懷感謝,為了文奇的祝福。
小雨也許了願,為丁香、也為自己「詩詠關睢,三生石上證前因。詩題紅葉,有情人終成眷屬。」
Scene 4
怡親王府內張燈結彩,各地送來的禮品一車車、一箱箱的往府裡堆,禮物堆得越高,寶玉越氣堵,心裡煩的不得了。近來他越來越不想回府了。老福晉和高老夫人一人一個,抱著玉葉的女兒和周清的兒子,故意在他面前不住的逗弄著,千嬌萬寵,一片祥和溫馨。還常悲嘆自己年紀大了,沒個媳婦主持中饋,真是命苦,再不就是說些薪火傳承,不孝有三之類的話。那劉、紀倆老也可恨,老說著博爾濟特氏、海燕雙棲這些話來氣他。每每他們開頭提了一個詞,寶玉的火就燒上來了。最可惡的就是小周,太陽一落,就魂不守舍,直想回家抱兒子。想約他喝酒,還得挑日子,真是現實啊。「哼,騙人沒老婆啊!」想到老婆,寶玉就更哀怨了,真想大醉一場。
上天聽見了寶玉的心願,另一個哀怨的男人來陪他大醉了,這人就是裕親王,後頭一個小廝提著兩罐上好的汾酒,另一個提著一籃簡單的下酒菜跟著。這裕親王原本為了周子瑾事件,大半年都不搭理寶玉。無奈何情勢比人強,哀的是寶玉入繼大位的態勢越來越明朗,識時務者為英雄,只好來趟破冰之旅。怨的是寶玉不把這好事快快辦了,家裡的那位天天抱著他的心頭肉求著他,「蓬山此去無多路,青鳥殷勤為探看。」逼的他一個堂堂親王,竟成了信差!說來這禍事還不是她惹的嗎?無奈何自己見了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,心就軟了。一股怨氣全發在那腳快嘴快的富總管身上,去年一回京,裕親王就打發他回盛京守林子去。唉,但願寶玉配合些,可別來個青鳥已傳雲外信,丁香空結雨中愁。
寶玉:五哥,你來了。(聞) 這酒好香喔!
裕親王:(沒好氣) 是香啊!這可是窖藏三十年的汾酒啊。說到酒,你到底幾時請我喝喜酒啊?
裕親王一邊說著,一邊讓下人擺上酒菜。兩個男人對飲了三杯~~~
寶玉:五哥,我敬你,那時為了周子瑾的事,我太激動、太莽撞,多有得罪。
裕親王:算啦!事情過了就算了,反正我們馬上就是連襟啦。咦,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?我丈人,博爾濟郡王,下個月就入京了。到時候~~~
寶玉:五哥,我是啞巴吃黃蓮,有苦說不出呢!能拖多少時日,就拖多少時日吧。
裕親王:你真是個怪人,不讓你娶時,你偏要娶。讓你娶時,你偏不娶。
寶玉:(嘆) 五哥,我和丁香的事,你在江南時,不是都看到了。
裕親王:就是看到了,才說你是怪人。(露出曖昧的眼神,靠著寶玉,輕聲) 難道丁香也和她姐姐一樣,遊戲人間,用情不專。你是怕綠雲罩頂?
寶玉:(大怒拍桌,酒杯、盤子都被震起) 五哥,你說誰用情不專,誰綠雲罩頂?
裕親王:(嚇,很小聲的) 我,我沒說什麼。其實丁香和我那口子雖是雙生姊妹,模樣一樣,性情倒不一樣。
寶玉:(收斂怒氣,把裕親王的話好好玩味了一次,疑) 五哥,你剛說誰和丁香是雙生姊妹?
裕親王:我的側福晉啊!怎麼這事你不知道?丁香就是多年前失散的博爾濟郡王的二女兒啊!
裕親王簡單的把博爾濟郡王復得愛女的故事說了一遍。
寶玉恍然大悟,原來如此。
如果不是雙生子,天下哪有容貌這麼相像的人!?都怪自己沉不住氣,一聽到蒙古、郡王、二格格之類的字眼,就敏感的把耳朵關上。
唉,記得上次欽天監好像給自己挑了好個日子,是哪一天呢?
那紅紙該不會在廢紙簍裡吧?
香香,也太不應該,我不去尋她,她也不來尋我!?
難道是為了文奇?
該不會她和我一樣,都是被皇上逼婚的吧?
果真如此,她也太苦了!
這麼多問題問的寶玉心煩意亂,把裕親王撂在一旁。
裕親王看寶玉又嘆氣、又搖頭、又點頭的,很想同情他,想起府裡那國色天香的美人,杏眼圓睜的模樣,「不行,我今天使命必達。我那心肝兒還等著阿瑪抱呢!」
裕親王:ㄟ,寶玉,我的酒你也喝了,你得給我句話兒。
寶玉:(回魂) 什麼話兒?
裕親王:就是你什麼時候要去看丁香啊?
寶玉:(愁) 香香,她想見我嗎?
裕親王:寶玉,你才喝了三杯,就茫啦?你和丁香,在江南時,不是朝摟夕抱,鶼鰈情深嗎?現在有了名分,你還害羞啊?我那口子說丁香早也盼、晚也盼,就是盼不來你這個多情王子。唉,可憐「憔悴年來甚,蕭條益自傷。風威侵病骨,雨氣咽愁腸。」
寶玉:什麼?你說香香病了?(跳了起來) 她在哪兒?
裕親王:博爾濟郡王在京城的會館。
寶玉:我立刻就去看她。(跑出門外,大嚷) 周清,備馬,快!!
裕親王樂了,「這下可以交差了,回家抱兒子囉!」
Scene 5
博爾濟郡王在京城的會館
「皇上指婚都一個月了,小王爺也不來看我,莫非他是在怪我在高家拋下他,跟著爺爺走,還是介意我跟文奇~~~?
這也不能怪他,自己這麼離奇的身世,要不是親身經歷到了,自己也不敢相信。小王爺,你知道嗎?文奇已經回江南去了,還給了我們祝福。還是你又醉倒在哪個閨房裡呢?」
這麼多問題,答案全在一人身上。面對終身大事,縱然是豪氣干雲的俠女,也難啟口,只能在院子裡,望著一樹寒梅,獨自猜想著。
此時,丁香聽到急促的腳步聲,隨即感覺有一個重物在她肩膀上。本能的,她使出擒拿術,抓到對方的手肘,用力一扭,一個巧勁就來了個過肩摔。
「疼啊!香香你想謀殺親夫哇?」男人哀嚎著。
丁香驚:「小王爺,是你?」這面容在夢中輾轉千萬遍,終於清晰立現,落入丁香盈盈波光的眸間。鼻子猛地一陣酸楚,眼眶也跟著潤起來。水霧霎那間朦朧了她那雙靈動的雙眼,水氣氤氳,滴滴凝結,她那精緻的臉龐上,點點清淚染上了她的雙腮~~~
寶玉又看呆了。這女人轉瞬凝眸間,流轉出的嬌媚嗔癡。
「彩袖殷勤捧玉鐘,當年拚卻醉顏紅。舞低楊柳樓心月,歌盡桃花扇底風。從別後,憶相逢,幾回魂夢與君同。今宵剩把銀釭照,猶恐相逢是夢中。」
濃情愈深,今昔之感,更覺悽然,惟有對方眼淚的溫度才能消融積在心上的冰雪。
寶玉撒了嬌:「香香,妳可把我摔疼了。還有妳看這一身衣服都髒了,泥土殘雪都沾上了,~~~」在身上抹了一把,用手拍拍臉,臉更髒了。
香香眨著大眼:「小王爺,我給你擦藥、洗衣,還有~~~」
寶玉逗弄她:「還有什麼?」不放心,再追加一句:「我可不要吃飯、喝酒、也不想下棋。」
香香嘟著嘴問:「那你要什麼?」
寶玉:「(捉狹的) 嗯~~~我想想,我想妳幫我按摩,陪我洗澡。」
香香又羞又氣的搥著他,眼淚又笑出了眼眶。
Scene 6
博爾濟郡王在京城的會館
成婚禮前一天,博爾濟郡王家將妝奩送到怡親王府中。那一天,香香拜別了爺爺和奶奶。
「香香,」奶奶握著孫女的手殷殷叮囑著,「明天就是妳于歸之喜的良辰吉日了。奶奶真高興,妳有了好的歸宿。妳到了夫家,一定要孝順公婆,作個賢內助,給爺爺、奶奶爭臉,也不枉我們疼了妳二十年。」
香香已經哭成了淚人,「爺爺、奶奶你們不要走,你們留下來嘛!」
爺爺也止不住淚水,還是很理智,「香香,好孩子,別為難爺爺、奶奶了。當初妳奶奶三折箭,就已經回不來了。倒是妳和寶玉的離奇身世,正是上天給你們最大的禮物,這麼多磨難考驗都是要堅定你們的心智,希望你們夠堅強,才能勝任調和各族的任務。你懂嗎?」
香香哭倒了,「我懂,我懂。爺爺、奶奶,我以後還能回家嗎?」
「傻孩子,」奶奶扶起丁香,「妳愛的人所在的地方,就是妳的家。爺爺、奶奶的家,永遠為妳打開。」
Scene 7
吉日,紅緞圍的八抬彩轎,到了博爾濟郡王在京城的會館,內監將彩轎陳于中堂。吉時降臨,博爾濟郡王先迎了怡親王世子,命婦才攙著香香郡主出閣,三叩首拜別了父親。怡親王世子身著蟒袍補服,也對著博爾濟郡王一叩首。女官隨轎到了怡親王府伺候香香郡主下轎,引她入府。兩個新人又對著大堂上的怡親王、老福晉行了三跪九叩禮。
入了洞房,還有合巹儀式,倆位新人當著眾人的面,拿酒的手臂交錯套折,同時飲盡交杯酒。寶玉臉色紅潤,幸福洋溢的瞧著他的世子妃,靦腆嬌羞,帶著拘謹。「玉樹芝蘭,冰清況有閨房秀。畫堂如晝。相對傾醇酎。合巹同牢,二姓歡佳耦。憑誰手。鬢絲同紐。共祝齊眉壽。」寶玉樂開了懷,頻頻向在場的賓客致謝。
Scene 8
第二天,雞尚未鳴,香香就醒了。聽著寶玉均勻的呼吸聲,香香輕輕的推開被子要起身,卻被一雙大手摟了回去,寶玉收攏讓她枕著的手臂,讓她更貼緊胸膛。她有一雙他見過最澄澈的水漾眼眸,寵溺看著那酡紅的臉,寶玉滿足了,他終於可以明正言順的抱著他的妻。寶玉想起了《定風珠》,他們同房的那兩夜,她那怯生生的模樣,她生氣嘟嘴的萌樣,笑意在俊臉上盪開。
他的手指滑過她的眼瞼,香香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熱力,身體發著燙。突然幾聲雞鳴提醒了香香自己新婦的身分,她推開猶自不捨的他,坐到妝台前,開始了她世子妃的第一天。
寶玉愛憐的走到她身後,環抱住她,埋首在她的頸間聞著,聽見她嬌羞的問:「洞房昨夜停紅燭,待曉堂前拜舅姑。妝罷低聲問夫婿,畫眉深淺入時無?」
「越女新妝出鏡心,自知明艷更沉吟。齊紈未足時人貴,一曲菱歌敵萬金。」寶玉自信的回答。有這樣獨一無二的妻,今生夫復何求!?
Scene 8
寶玉伴著香香給老王爺、老福晉請了安,又來到高老夫人的院落裡。桌子上,有一盤餃子。「來,香香,這是娘特地給妳作的餃子,娘聽寶玉說過妳喜歡吃餃子。」高老夫人親手夾了一顆餵給她吃。
香香好感動,櫻唇輕啟,咬了一口,臉色微微變了。
高老夫人見狀笑問:「餃子生嗎?」
香香愣愣的回答:「生。」
旁邊的侍女們掩著嘴笑,寶玉心疼香香吃了生餃子,會壞了肚子,可這又是娘親手作的。急忙搶過那一大盤生餃子,「這餃子生,香香怕生,我不怕生,我幫香香。」
奶娘仗著資格老,大膽的問:「小王爺,您不怕生餃子啊?生餃子可是辛苦的活喔。」
寶玉不服氣:「笑話,猛獸我都不怕,還怕生餃子!?」
侍女們更是笑得前俯後仰,高老夫人更是笑出了淚,憐惜的說:「我的兒啊,知道你疼老婆。不過這生餃子是香香的活,你作不來的。倒是這忙,真的只有你能幫。」
寶玉納悶:「為什麼?」
一個年紀大點的侍女好心的教他:「小王爺,餃子就是嬌子、貴子。老夫人是在祝你們早生貴子呢!您說您一個大男人怎麼能生孩子,這當然是世子妃的活啊!」
「原來如此。這餃子生的好,這活我是作不了,可我一定會努力幫忙的,」寶玉嘻皮笑臉的把一盤生餃子都推回了香香面前,後者早已羞紅了臉。
看著這一對璧人,高老夫人是快樂的。想起另一個兒子,老夫人眼眶微濕,暗暗祝禱:「月老啊,也讓文奇學會如何疼一個女人,別再錯過另一個愛他的女人。」
Scene 9
一年後,某日,寶玉房中
四更天剛到,寶玉已經起身準備上朝了,侍從們端上了朝服,侍候著他梳髮、紮辫子、更衣。不一會兒,他的妻進來了,一名丫鬟托著禮盤跟著。
寶玉有些埋怨:「快坐下,妳昨兒睡的晚,怎麼這會兒就起來了,我不是交代他們不許叫妳嗎?這些奴才,越來越散漫了,連主子的話都聽不真了!」
「是我自己醒的,你別遷怒人家,」他的妻邊說著邊幫他掛上朝珠,戴上禮帽。這一年來,這些事她從不假手下人,因為她要她的男人,總是體體面面的。早晨目送他騎上馬去圓明園,那般英姿勃發,總能給她一種安心滿足。他的蟒服在她的貼心中被拉的平整,一絲不紊。他低頭在她唇間烙下一吻,溫潤的聲音自唇間緩緩溢出,「答應我,要好好照顧自己,好嗎?」
她微笑著,正要答應,忽把雙眉一皺。
「怎麼啦?」寶玉的聲音裡透著緊張。
她忍著,一會舒展了眉:「沒什麼!大概是孩子要來了吧。」
「孩子要來了?那我今兒請假不去了。」他動手摘下禮帽。
「別,別為我耽誤了公事。你昨兒不是說回部內亂,廣西又大旱,御門聽政之候,皇上還要召你商議政事嘛。商議完了,你還能不進軍機房,宣達上諭,彙整各地送來的報表嘛!?救兵如救火,你得給兵部下指令,送後援哪。要是再耽誤了救災,我的心會更不安的。」
深呼吸忍住那收縮的痛,她掙扎的起身,幫他戴上禮帽,「你再不去,我可要生氣囉!」她轉過身去,不搭理他。
他安撫她:「好,好,好,你別生氣。我去就是啦。」
想起他平日的性情,她不放心的添了一句:「ㄟ,這是家務事,你出門可別張揚。」
既而一想,怕他耽心:「孩子要來,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,你安心的去辦妥皇上交代的事。有了好消息,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。」
「好,都依你,行了吧!」他退了一步,準備要出門了。
「慢,這碗熱粥,你喝了,暖暖身子,再出去。雖說現在已經入春了,清晨的空氣還是凍人的。我知道你怕燙,所以多放了一刻鐘才端來。」
「妳該不會又三更天,起來熬粥吧?」語氣中透著心疼,他坐了下來,細細的咀嚼著她的心意。
「嗯,最近常覺得肚子硬綁綁的,腰好痠痛,睡不太著。你們朝會,經常得從卯時站到午時,我怕你餓著了,你又老嫌他們熬的粥火候不夠,所以~~~。」
見她又皺緊雙眉,寶玉輕揉著她的肚子,心想:「幸福是什麼呢?此刻的我,就是幸福的。」
Scene 10
軍機處內
「ㄟ」,劉老左右開弓,頂了頂方老和紀老,「你們看小王爺今天有點心神不寧喔!」
一向定力過人的神威大將軍,今日反常的在軍機房內坐立難安,踱來踱去,倆眼緊張得直看著門口,還直問著:「來了沒有?」似乎在等著緊急軍報。
眾人也跟著忐忑不安。「近來新疆回部又在蠢動,台灣又有民變,的確是令人憂心啊!」方老低語著。「嗯~,我看不像,」紀老皺起眉,「小王爺是擔憂中又有欣喜,緊張中還有期待。」
「報!」周清進來了,「小王爺,有要事稟報。」
小王爺慌亂的把周清推進了內室裡,卻忘了要把門關的嚴實,只是虛掩著。
紀、方、劉三老可好奇了,「什麼要事,值得瞞著我們?」三人起了疑惑,擠在房門縫偷看著。
「平安嗎?」小王爺憂心忡忡的問。周清大大的點了頭。小王爺鬆了一大口氣。
「是一個男孩?」小王爺問。周清搖頭。
「那是一個女孩?」小王爺再問。周清再搖頭。
「總不會不男不女吧?」小王爺急了。
周清慢條斯裡的:「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。」
小王爺開心的跳起來,振臂:「耶,香香真厲害,第一仗,就給我拼全了一個《好》字。」
三老全明白了,推門而入,「大將軍果然神威,一舉兩得。賀喜大將軍,花萼欣榮、璧合聯珠。」
小王爺有幾分不好意思,更多的是得意:「多謝三位老夫子,湯餅宴時務必賞光,本爵敬備薄禮相贈。」
方老謝曰:「無功受祿,何以克當!」
紀老不以為然:「皇子誕育,普天同慶。正事豈可使卿有勳邪?」
劉老笑:「恭賀小王爺後繼有人!紀老說的對,這種家務事情難道也能讓我們立功嗎?再說你還行嗎?該不會方夫人『已見熊羆入夢,行看老蚌生珠』吧?」
方老:「唉,你怎麼諷刺人呢?」
小王爺聽著他們抬槓,笑:「各位大人慢慢聊。這要事太緊急,我非得
馬上去處理。容我先退了。」哈哈哈的爽朗笑聲,溢出了軍機房,一路洪亮的迴盪在長廊上。
The End
小娟:最後獻上一首MV以慶賀本故事圓滿的結束..
及感謝小宇再一次的辛苦的創作...感謝您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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