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行重行行,與君生別離。
相去萬餘里,各在天一涯,道路阻且長,會面安可知。
胡馬依北風,越鳥巢南枝。相去日已遠,衣帶日已緩。
浮雲蔽白日,遊子不顧反。
思君令人老,歲月忽已晚。棄捐勿復道,努力加餐飯。
Scene 1
幾經波折,高玉葉帶著寶玉認親去了。香香要跟,甘老卻用「家務事」三個字阻止了她。再一次,丁香覺得自己成了局外人。如果不是心急口快的小雨,甘老和文奇什麼時候才會告訴自己寶玉和文奇真正的關係呢?丁香隱然有種感覺,自己只是一枚棋子,是過河的卒子,只能前進,不能後退。
此刻,竹屋中,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,有人疑心寶玉拋不開富貴,有人慷慨激昂的要驅逐韃虜、恢復中華。丁香卻只想感受著那男人雷劈般的苦,心疼著他電流穿過全身的痛。
終於,寶玉回來了。丁香靜靜的聽著他的安排,那麼周全,他的氣度,那麼恢弘,兼顧了孝義,連一向為難他的玉葉,他都有了妥善的安排。
他惟一不能妥善安排的,只有她了。不知身世以前,他可以為了她棄江山。可如今,他如果放棄了他的天命,那就會使她失望了。前幾夜,她那語重心長的囑咐,言猶在耳,他不能使她失望。那一跪,她為天下人跪出了他以蒼生為己任的誓約。
可他還是放心不下她,只能託文奇了,他親手把丁香交出去。丁香的手只在文奇掌心停了幾秒,就抽回來了,因為那溫度,再也溫暖不了她。
「寶玉含淚上歸途,香香凝眸無寄處。」丁香痛得走不出去,送他一程,只有還君淚千行。
淚眼朦朧了視線,丁香沒看到陪著她痛的還有爺爺,伴著她流淚的還有奶奶。他們能為她妥善安排嗎?
Scene 2
三個月後,暢春園中,丁老夫人舉目四顧,好些擺設,還是舊時物,最疼愛自己的父親卻已不在了,父親的孩子,到今天留下的也只剩自己了。今天自己也要把父親的愛留下~~~
皇上:(嘆) 皇姑母,一別五十年,沒想到咱姑姪三還能在此地再見!弘曉在密摺裡說在江南遇見你時,朕真是又驚又喜。
敦恪:如今您已是天下至尊、萬民仰望,難為聖上還惦記著我,民婦惶恐。
皇上:皇姑母說什麼客套話呢?我和弘曉,自幼就是你看大的,咱們三人,名為姑姪,情同姐弟。當初姑母為愛走天涯後,不久,皇爺爺也大行了,朕的童年也結束了。(嘆) 每次到這暢春園來給皇太后請安時,朕常常懷想起那快樂時光。如今咱們三人還能坐著一處說話,朕真高興。難怪皇爺爺在時,要辦千叟宴,就是想和同輩人說說話。
說起了父親,敦恪的淚,止不住了。
怡親王:皇姑母朢雲之情,皇爺爺在天之靈,一定也會說:「朕心甚慰」。皇姑母這些年在外吃了不少苦吧!不如搬回宮來,要是宮裡不方便,就住到我府邸去。
皇上:嗯,當初皇姑母在木蘭圍場三折箭而誓,一折拜父母、二折別手足、三折謝天恩,皇爺爺捨不得啊!連夜又叫工匠把斷箭接了回去,就是盼著皇姑母能再回來。
敦恪:不,破鏡重圓了,還是有裂痕;斷箭再接過,也不能再發了。我今天來,不是想回來,是想求聖上成全寶玉和丁香。
皇上:(驚) 寶玉和丁香?
敦恪:聖上還不知嗎?丁香是我的孫女。
怡親王:難怪我聽著丁香說話的口氣,挺有自信的,和皇姑母您年輕時,真是像!
皇上:(為難) 皇姑母,我不是不願成全寶玉和丁香,可是皇族家法,朕也不能擅專啊!雖然丁香是妳的親孫女,姑父可是~~~
敦恪:是早被日月會驅除出會的幫主,五十年了,聖上您可曾聽聞他在江南鬧出什麼事來?從前種種不是,先皇考都赦了他了,聖上您~~~
皇上:朕不是要追究姑父的不是,實在是礙於旗民不能通婚。
敦恪:這聖上更不要操心,丁香不是我的親孫女,她就是二十年前溫蕙公主失落的小女兒,論身分該受封為郡主。
皇上:果然朕沒猜錯,血緣是瞞不住的。(疑) 那丁香既然是在蒙古草原上失落的,又怎麼會被皇姑母收養在江南呢?
敦恪:當年你姑父和我,帶著兒子和媳婦到蒙古販馬,聽說溫蕙公主的部落正在打仗,我放心不下,撇下臨盆的媳婦,拉著丈夫前去救援。還是慢了一步,大帳已經被亂軍衝散,我們在附近找了兩天,找到了一個蒙古嬤嬤,抱著用黃綾包裹的女嬰,女嬰身上還配著我送給溫蕙公主的玉珮,我當下就明白了。
回到寄宿的民家,卻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。我那媳婦生的女兒,早夭了。唉,當母親的,看著孩子死在懷中,該有多傷心啊!這時我救回來的孩子,餓得哀鳴起來,我那媳婦一把抱過,就餵起奶來,那孩子吃的香甜,就睡在她懷裡了。真不知是我那媳婦需要她當女兒,還是她需要我那媳婦當娘?就這樣,溫蕙公主的小女兒被帶回了江南,改名成了丁香。
皇上:原來如此,多爾濟如果知道愛女失而復得,一定很開心,更何況還能與怡親王府結為親家。
敦恪:聖上,您從小就見微知著,另一個秘密,您不會不知吧!
皇上:皇祖母是說寶玉的來歷?
敦恪:皇上若念著舊情,請誠實以告。
我可不想把孫女送來當寡婦!
皇上:皇姑母當著人家阿瑪的面說什麼呢?朕豈是嚴苛嗜殺之人?
敦恪:是,是,民婦無狀,請皇上和王爺恕罪。
(離開座位,跪下請罪)
皇上:(連忙和怡親王把她扶起) 皇姑母,您別折煞我們這兩個姪子了。朕如果想殺寶玉,或者想防著他,又怎麼會讓他入贊軍機呢?寶玉的來歷就是怡親王世子,玉牒上紀載得清清楚楚。
皇姑母不想孫女成了寡婦,朕也不想怡親王成了鰥夫。朕更不想失去一位虎將。廢后嘛?更是有傷皇家體面。
我想元龍的夫人年歲大了,高文奇也不應該再驚嚇老人家吧!何況現在又有了香香這位蒙古郡主管著寶玉,我想寶玉作不出什麼荒唐事!
咦,朕聽說呀!寶玉很怕丁香,有這回事嗎?
想不到天下也有寶玉怕的人,這可真是「大象怕老鼠,一物降一物」啊。哈哈哈!說也巧,今天在朝上,寶玉還替統領周清求假呢!待會朕就批准了它,還帶上寶玉的假。
怡親王:其實皇爺爺在時,就曾說過他身上流有滿蒙漢的血統,訓誡我們這些子弟要兼採滿漢蒙回各族所長,大清才能長久。
皇上:不錯,朕但求能及的上皇爺爺的十分之一就好。今日所談之事,還請兩位保密,朕還想試試寶玉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