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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故事改編自:天威==>西湖春==>孝義雙全單元
畢竟西風起，定招遠客驚，秋來休嫌冷，惟有月華明。
重返北京
Scene 1
榮寵太過。
這一天，皇上在太和殿擺宴，為神威大將軍金寶玉慶功。大宴設桌二百一十張，用羊百隻、酒百瓶。彙集滿漢眾多名饌，擇取時鮮海味，搜尋山珍異獸，桌桌珍饈，極盡奢華。
這一天，殿內王公、額駙、一二品文武大臣、臺吉、伯克等人員赫然發現怡親王世子的宴桌竟然設在眾和碩親王之前，「這~~~，這可是太子才有的禮節啊！」眾臣心中驚疑著。
這時，筵宴進入高潮，酒過三巡，皇上有些微醺，站起身來，朗聲一笑招手：「寶玉，你來讀讀…」
寶玉連忙立起身來，皇上左手搭上他的肩，抬起右手一指，寶座上方懸著的御題匾額四個燙金大字，「建-極-綏-猷」，寶玉清亮的嗓音響徹了太和殿。
「對啦！」皇上輕輕的打了一個酒嗝，「《建極綏猷》。傳曰：『唯天子受命於天，天下受命於天子，一國則受命於君。君命順，則民有順命；君命逆，則民有逆命。故曰：『一人有慶，萬民賴之。』此之謂也。嗯，你再讀讀這抱柱上的對聯…」
「帝命式於九圍，茲維艱哉，奈何弗敬；天心佑夫一德，永保言之，厥求厥宇。」寶玉一字一字讀出帝王的天命。
皇上輕聲嘆息，殷勤的講解著：「天子受天帝之命，治理九州，雖艱難不敢怠慢；但求上天保佑，朝野同心同德求安寧；謹遵中正之道，建宏偉功業。不容易啊！唉，歲月不待人，朕老嘞，也累了！」
太和殿前檐下的東側，武英殿大學士劉畏三眼珠轉了幾轉，又拽拽翰林院侍讀學士紀硯農，在耳邊低語：「紀老，你聽聽，皇上這話裡，有很深的期許喔！」
紀老滿斟了ㄧ杯內務府精釀的玉泉酒，又夾了滿滿一筷的燒花鴨到劉老的盤子裡，「吹皺一池春水，干卿底事？此帝王家事也，皇上自有主見，要你瞎操什麼心！？來，喝酒、吃菜。」
劉老還不服氣，哼著：「國家安危繫於天子一身，庶民存亡全憑天子一念。立后、立儲，非但是皇帝的家事，也是國家之大事。你我乃當朝大臣，為帝王師，豈能置身事外？」
「畏三兄，」紀老又再舀了一大匙一品官燕滿滿的餵進劉老嘴裡，「朝臣背後議論帝王家事，可是要砍頭的喔！」此時不知是紀老餵得太大口，還是受驚了，劉老猛的嗆咳了一陣，鐵青著臉，直到席末都不敢再置一詞。
太和殿內那些近親宗室可沒這麼安靜，尤其是那與寶玉輩分相同的王公、貝勒、貝子們，紛紛起立敬酒朝賀，一聲聲「老六」，叫得響亮親熱。席間樂班奏演丹陛大樂《慶平之章》、鐃歌大樂《壯軍容》、蒙古樂《合歡曲》、具有滿族風格的宴饗樂《慶隆舞樂》，跳喜舞的人們按次進舞。這慶功大宴說有多熱鬧，就有多熱鬧。
忠心的周清宴桌被排在太和殿三台下丹墀左右，但他鷹隼般的視線卻始終牢牢落在主子身上，看著主子豪邁得滿斟、滿飲，周清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。「小王爺喝得太多、太急、太兇了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。
奇怪呢？小王爺不費一兵一卒，就勸降了哈赤兄弟。皇上也撤回選妃的聖命，甚至還賜假，讓小王爺繼續南遊。如今聖眷正隆，小王爺是在煩什麼呢？」
這一頓慶功宴從午時直到子時，吃的人人酒足飯飽，聽的個個心裡雪亮，看的家家各懷心事，方才鳴鞭奏樂，皇帝回宮，眾大臣退出，大宴終於結束了。
一出了宮門，等在外頭的怡親王府侍衛們立即牽來駿馬，周清服侍著主子上了馬。
鮮衣怒馬，數匹系出名門的駿馬四蹄翻飛，達達作響的蹄鐵敲在青色石板路上，煞是清亮。奔馳到朝陽門內大街路，臨近怡親王府時，就在即將轉彎之前，寶玉不知為何突然勒住馬 ...
「小王爺？」周清有些不安地籠住了馬轡。
「您不……回府嗎？」
「不回府了，我要去見香香…，」寶玉喃喃地道，「香香一定很擔心我，我要讓香香知道，我沒有使她失望---為了她，就算杭州是刀山劍林，是人間地獄，我也願意和她去。我知道她這麼作，自然有她這麼做的苦衷，我不會勉強她說...。
周清，你知道幸福是什麼嗎？我的幸福就是每天一醒來，就能看見香香的如花笑靨，聽見她的燕語呢喃…」寶玉的聲音，像是春日的和風，字字句句暖透了屋簷下陰影中，那終宵孤立，任露浸寒沁的芳心。
那時的丁香，聞名江南武林的俠女，是將哭泣和懦弱畫上等號的。在北京城迷濛夜色裡，她只能抓緊手絹，直覺的往嘴巴塞，咬緊牙，將要哭出聲的力氣往上擠到眼睛旁，用盡力氣流眼淚。
丁香從未懷疑過寶玉對自己的愛，卻到此刻才醒悟：「如果不能愛這樣的男人，還能愛怎樣的男人？」只是心中文奇的身影雖已淡了、遠了，但兩人立下的盟誓和承諾，關係到大漢千萬子民，自己也拋的開嗎？他與她…為何總如此多舛？
寶玉雖有了醉意，但他的感官對他最憐惜的這個女人任何響動，都是極其細膩敏感的。他一眼認出了那身影，急急下了馬，奔到她身邊，周清等侍衛識相的退了三丈遠。
折騰了一天，周清身心俱疲，卻也聽得莫名其妙，既然這麼愛，幹嘛又欠又還呢？周清想起美娜，一個回族女子，為了成就愛情，跋山涉水，千里去尋未婚夫；為了拯救愛人，違抗母舅，隻身來會大將軍。美娜能，香香姑娘不能？還是小王爺不能？周清越想越頭疼，「我大概也是喝多了。」
Scene 2
第二天，朝會過後，御書房中
皇上：厚安哪，此次回京述職，想必也是受了弘曉的囑託吧！
厚安：皇上聖明，微臣的確是受了怡親王爺的囑託，要多看顧小王爺。
皇上：哈哈！看來弘曉的確疼寶玉疼的緊，朕與寶玉名為君臣，恩同父子，難道他還怕朕真傷了寶玉不成？
厚安：皇上英明仁慈，當然不會傷害小王爺。反過來說小王爺雖然資質聰穎，但是個性剛烈，稍一不慎，就容易與人可乘之機。
皇上：哈哈！你是在指涉朕留丁香夜宴之事嗎？怎麼~你們都覺得朕是好色之徒？
厚安：臣不敢，臣雖至愚，亦知陛下游心經術，動法堯舜，窮天下之嗜慾，不足以易其樂，盡天下之玩好，不足以解其憂。
皇上：哈哈！厚安哪，你真是又給朕戴了頂高帽子啊。實話告訴你，朕留丁香夜宴，一則真是被她的美艷所驚，二來嘛，是為了測試寶玉的忠心，第三個原因嘛~~~厚安，你也姓愛新覺羅，也是宗室子弟，也見過丁香好幾回，你難道不覺得丁香這女孩，談吐舉止雍容大度，實在不像出自民家？
厚安：皇上是說~~~
皇上：朕就挑明了說吧。你見過裕親王側福晉了？她跟丁香長的真的很像，像是一胞雙生？
(厚安直點頭)
皇上：厚安，你知道裕親王側福晉的親額娘是誰嗎？
厚安：厚安知道，是和碩溫蕙公主。
皇上：不錯，溫蕙公主奉命和親，下嫁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齊默特多爾濟。雖然皇爺爺幾次揮軍大漠，逼死了葛爾丹，內蒙諸部奉我大清為共主。但是各部落封建主之間，為了掠奪牲畜、土地和財產、爭奪統治地位，還是常常發生矛盾，互相殺戮、征伐。當時溫蕙公主所居住的大帳為亂軍衝破，她受驚過度，早產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。可憐才十七歲，溫蕙公主就香消玉殞。她所生下的孩子，在亂軍中也丟失了一個。
厚安：(嘆) 的確可憐。
皇上：溫慧公主乃是怡親王胤祥四女，長得俊俏又聰明伶俐，琴棋書畫，數學物理，樣樣精通，小時候跟隨父親進宮，深得先皇的喜愛，長大了就被先皇過繼過來，封為溫慧公主。朕和她，還有弘曉幼時常在一起戲耍。那時皇姑姑敦恪公主也常陪著我們玩，皇爺爺還帶著我們還一起到木蘭圍場去秋獵呢！當時真是快樂。
厚安：是，微臣也聽家母說過敦恪公主是女中豪傑，能文能武，又善騎射，可惜敦恪公主也是十九歲就紅消香斷，想來是天妒紅顏。
皇上：(臉上帶著幾分奇怪的神情，欲言又止，眸光閃爍，似乎藏著祕密，懇托似的看著厚安) 嗯，厚安，丁香與裕親王側福晉神似一事，你要仔細的查訪。(停了一下)怡親王弘曉也見過丁香，他一定早就懷疑了，只是他老成持重，不願打草驚蛇。現在朕給你一道密旨，你代朕宣達上諭，和弘曉共同調查此事，稍有眉目，即時回報。
厚安：是。
皇上：厚安，你知道嗎？寶玉這孩子對丁香很真。這次他立了大功，我許了他一個願望，原本朕以為他會求朕指婚，沒想到他求的竟然是賜假繼續南遊，只為了信守與丁香的承諾。連朕這個局外人，只見丁香一面，談過幾句話，都感覺得出這其中一定有秘密，像寶玉這樣聰穎慧黠的孩子，怎麼可能不知道。寶玉是一個把愛情當生命的人，面對自己所愛的人，會傾其所有去付出，甚至明明知道對方是騙自己的，還願意真心配合。與其說被騙，還不如說自己騙自己，真是癡啊！
(皇上從龍椅上起身，往前踱了兩步，輕嘆了一口氣)
皇上：嗚呼！悲莫悲兮生別離，失內位兮孰予隨？入椒房兮闐寂，披鳳幄兮空垂。春風秋月兮盡於此，夏日冬夜兮知復何時？
(看著皇上長吁短嘆，厚安明白他的主子又在追懷感逝元配孝賢純皇后了)
皇上：但願那丁香對寶玉沒有惡意才好。如果可以，朕真想成全他們。
Scene 3
同一日，皇后本宮內室中，皇后刻意幈退了左右
皇后：姐姐，我聽說過兩天寶玉又要南遊啦？
怡親王福晉：是啊！這是皇上硃筆御批的，我們還能說什麼？
皇后：這兩天，皇上又和我提起，說這皇室近親子弟中，只有寶玉足堪重任，說是大清今後三十年的國運興衰，全繫在這孩子身上了。我看哪，皇上傳位之心已定了。
怡親王福晉：這怎麼成呢？寶玉這孩子的來歷，皇后也是知道的，這~~~
皇后：姐姐，事到如今，只有將錯就錯了。經歷了這場大風波，我看寶玉這孩子重情重義，即使他真明白了自己的身世，我想他也不會忘了這養育之恩、知遇之情的，忠孝雙全這樣的美事，也不是作不到。只要咱們幾個當事人守住秘密，我想~~~
怡親王福晉：這都怪我一步錯，步步錯。當初我和王爺結縭十幾年，一直都沒有好消息，我心眼小，老聽不得有人勸王爺廣納庶福晉。好不容易盼來了孩子，卻是個格格。那時王爺隨軍去平大小金川，又謠傳說王爺在當地收了個女子，就要生了。我當時真怕，萬一是個男孩，我又年老色衰，豈不成了怨婦？才想出了這偷龍換鳳之計，這二十多年來，我日夜不安，幸好寶玉真是個好兒子，老王爺有子承歡，也不再作納妾之想。如果當初我的氣量大些，也許~~~
皇后：咳，在孩子的緣分上，你我姐妹同命，我入宮也二十多年了，也沒生育個一男半女。皇上雖然廣納妃嬪，也誕育了好幾位公主，但是皇子們個個早夭，想來是我這個中宮失德，才留不住阿哥。這些年，我看皇上把寶玉視若己出。我們滿人素來「子以母貴」、「母以子貴」，如果寶玉能入繼大統，對我們烏拉那拉家族也是件好事。就是寶玉這孩子也大了，該談門好親事啦！我們皇家擇偶，向來都是「家世」第一，「才貌」與「品德」居次。尤其怡親王可是鐵帽子王，世襲罔替，地位還在眾王之上，這世子妃的人選非是出身上三旗不可。如果將來寶玉成了~~~，這就更重要了。
怡親王福晉：這我也知道，可是他對那香香姑娘用情很深，難以割捨，我看了，都不忍心。
皇后：明媒正娶不成，暗裡收了作侍妾，總行吧。另外談門好親事，難道也不成嗎？就上次本宮和姐姐說的納蘭蓉兒，~~~
怡親王福晉：不行，不行，您也知道，寶玉那孩子，打小就是個牛脾氣，一旦他認定了個死理，十匹牛都拽不動。他非要三書六禮的，大紅花轎把丁香抬進門，否則寧可終身不娶。上次就是為了和德額駙來逼選秀女，要不是我攔著，他連當朝駙馬爺都打了。
皇后：說起這丁香，皇上也和我誇過好幾回，我老是和她緣慳一面，姐姐見過她嗎？
怡親王福晉：我也沒看過，只是王爺的家書裡也提到，說她「人比花嬌、氣勢如虹」。最近方炳南回京時，我探了探他的口風，好像王爺也挺中意的，說要為她作主。老天保佑，我家這個老胡塗，可別想出什麼荒唐主意才好！
皇后：唉，荒唐，荒唐，什麼是荒唐，什麼不荒唐？「浮生著甚苦奔忙？盛席華筵終散場。悲喜千般同幻渺，古今一夢盡荒唐。」姐姐，有一件事，妳可得好好擱在心裡想想---那就是萬一寶玉認了親，妳怎麼看
玉葉，玉葉又怎麼看妳？
(怡親王福晉愣了一下，玉-葉-，我十月懷胎的骨肉，無緣的女兒？玉-葉-，福晉在內心輕喚著，字字像鋒利的刀劃在她的心底。原來胡塗荒唐的竟是自己，不是王爺。)
（待續。。。）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