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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寶玉墮入了一個更深更沉的夢，夢裡的自己還是錦衣羅緞，手持的扇子也十分講究。然後丁香出場了，他開心地喚她，他很詫異聽見自己居然叫她「如鳳」，她身著軟繻，秀氣的綠底水玉，有著小家碧玉的味道。
所有的思念、愧疚傾洩而出，「我們之間再也不要有遺憾了！」
她笑了，「對你，我從來就沒有遺憾，只有感謝。感君相伴迢迢路，感君相愛深深情。」
「早知道死了就能有妳陪在我身邊，我就死了千遍也願意。」
她輕啐，「呸，說什麼傻話呢。你該走了。」
「我們才剛見面，妳又要我走去哪裡？」他有些驚惶。
「你要再不走，就要大難臨頭了。」
「人生除死無大難，我都死了，還有什麼難啊？」
「你今兒是怎麼了？老是死死死的掛在嘴邊，你要再說這麼不吉利的話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。」
「好好好，我不說我不說，妳別生氣了，好不好？」
「你這麼怕我生氣呀？」
「你要是生氣不理我，那我可就慘了，比死還可怕。」
「你又說死，我真生氣了！」
「對不起，我掌嘴，自己掌嘴，好吧？」
她擋住他的手，「ㄟㄟㄟ，你這樣，給別人看見了，成何體統？」
他笑著握著她的手，「我知道妳捨不得我打疼自己，不然換妳打我。」邊說邊把臉湊向前去，鼻尖幾乎都要觸及到她的臉頰了。
她用力抽回手，「你有時候真是有夠討厭的。」
他就是喜歡逗她，看她像個小孩一樣害羞臉紅，真的好可愛。
她突然長嘆，說：「其實死真的不可怕，若是生離，那才真是腸已斷，淚難收。」
「好好的，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？」
「我爹把我許給鄔家大少了！」
他一下懵了，「之前是高文奇，現在是鄔家大少？」現實與夢境讓他好困惑。
她見他不語，不禁落下淚來，「你也不用為難，從今以後，我們不再見面就是了。」
他茫茫的問，「日子訂了嗎？」
「嗯，日子已經選好了，六月十五。」
「這麼快！」這時他才醒了過來，霸氣地，「不行，妳是我的，誰也不許從我身邊帶走妳。」
「可是我爹已經收了鄔家的聘禮了。」
「那我們就生米煮成熟飯，到時候，我們木已成舟，那鄔家大少也拿我們沒辦法。」
「你~」她驚嚇指數破表，嚅嚅道，「我才不要聽你胡說。」
「妳不聽我說，難道妳就心甘情願地嫁給鄔家大少？」
「我~我~，」飲泣，「你到底要我怎麼做，你就直說好了。」
「我要妳跟我走，當王少奶奶，」(奇怪，我什麼時候改名叫王天璽了？真是混亂！)
「如鳳，如鳳，」院門外，有人高聲叫喚。
「是我姐姐，你快走。」
「不，沒有妳，我不走，」他緊緊箍住她的手。
她用力推開他，「明天子時，老地方見，我會給你答案的。」
「好，不見不散！」
二、
2-1
「如鳳，爹都這樣求妳了，妳還是不肯答應？鄔家一出手就是六百兩的彩禮，還沒算上那些珠寶首飾、綾羅綢緞的，可見他們多重視妳。」
「爹，您到底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？」如鳳氣惱地問。
李老爹一時語塞，過了一會，才難過地說：「如鳳，爹知道妳怨我，可是爹是真心為你著想的，鄔家大少，爹找人打聽過了，要人品有人品，要學問有學問，他要是個紈絝子弟的話，再多彩禮，爹也不會把妳嫁過去的。」
「這麼好的女婿，那讓姊姊先嫁，長幼有序嘛。」
李巧兒不悅，「如鳳，妳跟爹好好說話，幹嘛扯上我呢？人家指定要娶妳，妳讓我代嫁，這不是騙婚嗎？再說我有自知之明，鄔家這碗飯，我端不起。俗話說得好：『醜女嫁不了美男，麻雀攀不上高枝。』」
「如鳳，鄔家是咱們地方上的大戶，妳要是嫁過去的話，每天錦衣玉食，丫鬟老媽子伺候著，那日子有多舒心，」李老爹還不放棄。
「我自己有手有腳，不用別人伺候。」
「如鳳，妳當真鐵了心不答應？」
「爹爹，請恕女兒不孝，此事萬難從命！」
「好好，爹明白了，爹不為難妳，明天爹就把酒樓盤出去，能還多少就還多少，剩下的，大不了爹再去挑酒沿街叫賣，慢慢還就是了。」
「盤了酒樓還不夠還！？爹，您到底欠了多少債？都是跟誰借的？」
「一部份是跟街坊周轉的，」聲音漸漸的低了，「大部分是跟興昌銀樓借的，五百兩多一點。」
「興昌銀樓？那是掛羊頭賣狗肉，放高利貸的地方，爹，您怎麼會~」看見李老爹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，如鳳明白了，「那是賭債，對不對？」
李老爹嚎啕大哭，「對不起，爹對不起你們，也對不起你們死去的娘，我是個爛人、爛賭鬼，我該死，該死，都是這雙手，我~我剁了它~」李老爹的情緒突然崩潰，舉起菜刀就往左手掌剁下去，鮮血、哀號~
2-2
「如鳳，妳已經守了一夜了，換我來吧。」
「不，姊姊我不累，我~都是我不好，要不是我忤逆他老人家，爹也不會~」眼淚又噴湧而出。
「這不是妳的錯，」巧兒挨著妹妹坐下，「娘走的時候，妳還不懂得哭，可是妳曾經為了一個風箏哭得滿地打滾。」
「我記得啊，後來爹把它追回來了。」
「嗯，當時風箏卡在樹上，爹爬上去撿，樹枝太脆，啪∼應聲折斷，爹的左手都摔斷了。」
「可是爹跟我說他是被落石砸斷的。」
「那是爹不想讓妳難過。」
隔了這麼些年才知道真相，如鳳更加自責。
巧兒繼續說著，「娘走了以後，爹父兼母職，一人帶著兩個孩子過活，我還記得那時候好多媒人給爹說親，爹總是搖搖頭，說是怕我們被後母虐待。小時候妳很愛哭，一不見爹就要哭，一見爹就要抱。爹沒辦法，只好把妳背在背上工作，爹釀酒的時候，常常就塞一小口酒釀給妳甜甜嘴，妳的好酒量八成就是那時候練成的。」
「嗯，我還記得爹爹做的醪糟特別香，那時家裡到處都能聞到醪糟的酒香味。」
「後來酒樓的生意興隆了，我們也大了，也不再黏著爹，三不五時，還翻白眼，嫌他囉嗦。我想爹就是太寂寞了，才染上了這些惡習的。」
「都是我不懂事，成天只曉得買胭脂打扮自己，從來也不肯陪陪爹說說話，是我不孝，才~」
「不，」虛弱沙啞的聲音打斷了如鳳的自責，「妳們兩都是我的乖女兒，是我自己意志薄弱，才會一賭再賭。如鳳，妳不想嫁，就別嫁了。巧兒，妳去請媒人來，把親退了，抽屜裡還有二十來兩，妳帶著妹妹躲回鄉下去。」
「爹，我們走了，您怎麼辦？那些人不是善類啊！」
「呵呵，要錢沒有，要命一條，他們還能拿我怎麼辦？」
三、
3-1
那一夜，一慢兩快：咚！——咚！咚！更夫連打了三次梆子，子時了，王天璽甜甜地想著她，「唉，鄔家大少算什麼？就是縣令知府見了我，也得咚地一聲跪下。嗯，她跺腳，眼底帶著不滿，嘟著嘴，望著人的樣子真是太萌了。不行，我不能太早讓她知道我的真實身分，那就沒有驚喜了。我得好好計畫一下，一定要風風光光，八人大轎娶她進門。」
那一夜，如鳳靜靜地聽著報更的梆子聲，淚眼，「無論如何我是不能捨下爹的，鄔家的彩禮是爹的救命錢，我~我~」可是她越想越不甘心，口頭上雖說已經原諒李老爹了，可是心裡難免有怨，怨怨怨，莫名地也怨起素未謀面的鄔家大少，在心裡起了一顆小小的叛逆火種。
3-2
「我的如鳳，妳總算來了，妳要是再不來，我就要~」王天璽開心地拉著她的手。
「你就要怎樣？」
「我就要衝去你家找你。」
「你不怕我爹讓大牛拿掃把轟你出來呀？」
「不怕不怕，我只怕你生氣、怕你不理我、還怕妳不來看我。」
「你這麼喜歡我啊？」
「難道妳就不喜歡我嗎？妳要不喜歡我，幹嘛半夜出來私會啊？」
「我~」
「妳還在擔心鄔家大少的事啊，放心，一切有我。」
「你還有什麼錦囊妙計？」
「我哪還有什麼錦囊妙計，就那一千零一招¬---生米煮成熟飯啊，」天璽嘻皮笑臉，心想「我就是喜歡看妳生氣的嬌態，好好玩。」
如鳳轉身背對他，安靜了好久，天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，伸手搭上她的肩，她身子觸動了一下，抬頭，天璽驚訝，「妳哭啦？」趕緊道歉，「對不起，是我太唐突、講話太輕薄。」
她搖搖頭，輕啟櫻唇，「你佔了我吧。」
「佔什麼？」天璽不太明白。
「你佔了我的身子吧，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？」
「我~」天璽很慌亂，「我是開玩笑的，那是個餿主意，我們另外再想辦法。」
「你若想要我，就今夜，否則就此別過，從此蕭郎是路人。」
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如鳳，妳~」，一語未畢，她已經吻上他的唇。
天璽只享受了一秒，就推開了她，望著她眼淚淒楚的模樣，他的心疼得難受，於是這一次他主動擁她入懷，一起尋夢。
天未明，如鳳就已起身，她思索著，是否要留下隻字片語，解釋這一切，最後信紙上還是一片空白，「就這樣吧，再多的話語，徒增傷痛而已。」
天璽滿足地醒來，枕上還殘留著一根長長的髮絲，他小心翼翼地捻起它，細心地放入隨身錦囊內。
梳洗之後，他召來隨從，立即趕往李家酒樓，沒想到酒樓居然休業，人去樓空。
他滿心疑惑，最後給了自己一個答案，李家人一定是退婚了，對，他們一定是暫避他處，省得應付鄔家的吵鬧。那麼自己應該要盡快回京，安排大婚事宜，他一定要讓她成為世上最快樂的新娘。
四、
新婚之夜，新郎挑開了新娘的面紗，大紅燭映照著她嬌嫩的容顏，鳳冠上珠花微顫，但是她美麗的臉龐卻全無新嫁娘的喜氣。
「鄔公子，我有些話要對你說。」
「娘子請說。」
「我非完璧，事實上，我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。」
鄔公子驚得倒吸一口氣，但是他力持鎮定，問：「所以~」
「你可以休了我，趕我出門，我們會賣酒還你錢，又或者我可以為奴為婢，做牛做馬，我都沒有怨言。」
鄔公子看著這女人，她的倔強和堅毅打動了他，於是他問：「妳懷的孩子是那位王公子的吧？」
「你知道王公子？」
「知道的不多，他是京裡來的？既然你們兩情相悅，妳又何必要嫁我？」
「因為我缺錢，你的六百兩能救我爹的命。」
鄔公子笑了，「很好，我喜歡誠實的女人。」
「換我問你，你為什麼一定要娶我？」
男人笑了，「因為我喜歡漂亮的女人，漂亮又誠實的女人。這個理由夠嗎？」
如鳳懷疑地看著這個男人。
男人收斂了笑容，「好，我現在跟妳說正經的，我要的是一個妻子，不是丫環。再說新婚之夜新郎休了新娘，會引來很多流言，鄔家丟不起這個臉。這樣吧，妳給我一個月的時間。」
「一個月？做什麼？」
「專心做鄔少奶奶，一個月後，我要到京裡做生意，妳願意的話，我可以帶妳同行，幫妳打聽這位王公子的下落。」
「然後呢？」
「然後妳可以看看這位王公子是不是真的值得託付終生，如果是，那六百兩權當我送的賀儀。如果他讓妳失望，妳依然是鄔少奶奶，妳的孩子依然姓鄔。」
「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？」
「妳對我沒有印象，我卻愛戀妳好久了。」
「怎麼可能？」
「妳記得有一年一大群小孩在溪邊玩水，有個小男孩失足落水嗎？」
「記得啊，當時我連忙丟出麻繩，想把他拉上來，哪知力氣不夠，自己反被拉了下去，還好後來有個大哥哥把我們救上岸。」
「那個大哥哥就是我，當時那一大群小孩不是嚇得呆若木雞，再不就是哭爹喊娘，只有妳採取行動，雖然是有點不自量力啦，」淺笑，「但是勇氣可嘉。後來我知道你是李家酒樓的二姑娘，我常常躲在酒樓外面偷看妳，看著妳一天天出落成一個美人，我就立志要娶妳為妻。」
「這樣算起來，你一共救了我兩次。一次是救溺，一次是現在。」
「救人急難，亦是無量功德，我是在為自己積福，你不欠我什麼。好了，敘舊結束，我們該睡了。」
「你要睡在這裡？」
「這是我的新房，我當然要睡在這裡。」
「那我~」
「你呢，睡在這床上，我打地鋪。新婚之夜，新郎新娘就分房，會有人嚼舌根的。」
「你對我這麼好，若是來日我真的和王郎復合，豈不是辜負了你？」
「若真到那一日，我唯有候你來生，但願來生我是妳的初戀，人的一生中只有初戀的感覺最真、最純吧？」
「真有來世，願我如星君如月，夜夜流光相皎潔。」
男人又笑了，「既有來生可期，今生也不算一無所獲。」
五、
5-1
「寶公公，四哥醒了嗎？」德貝子問。
「早就醒了，正在床上長吁短嘆呢。」
「四哥最近好像氣色不太好，是病了嗎？」
「對，病了，相思病，病的可厲害囉。」
「是為了哪家格格？」
「是為了~」
咳一聲，天璽打斷了寶公公的八卦。
「主子，您醒了，我給您砌茶去，」寶公公連忙哈著腰退出門。
「四哥，您要看上哪家格格，我給您說親去，幹嘛搞自閉啊？」
「魚沈雁杳天涯路，始信人間別離苦。」
「那姑娘失蹤了？是你在江南認識的？」
「相思似海深，舊事如天遠。」
「往事成追憶，真的好可惜，不過人都是要向前走的，既然你是為了美人所苦，那今兒我就給你介紹一位美人。」
「我不想去。」
「唉喲，去啦去啦，你好久沒跟兄弟們樂活了，今兒十四弟擺宴天香樓，你不去，他會沒面子的。天香樓最近來了個姑娘，溫婉大方，精通曲藝。你去聽聽小曲，也好消消你的煩惱。」
「好吧！」
5-2
「如鳳，我今兒跟幾個朋友有應酬，妳要不要跟來？」
「不好吧，哪有男人上妓院還帶老婆的？」
「天香樓不是妓院，我們只是詩酒酬應，沒什麼忌諱。再說妳整天悶著，對孩子不好。孕婦要心情開朗，孩子將來才好帶。」
如鳳撫肚，心情更低沉了。
「我這幾個朋友都是京城通，要找人，問他們最快了。」
如鳳一下有了動力，「好，我跟你去。」
5-3
天香樓上，琴聲悠揚，似訴衷腸，柳含煙低唱，「西北有高樓，上與浮雲齊。交疏結綺窗，阿閣三重階。上有弦歌聲，音響一何悲！誰能為此曲，無乃杞梁妻。清商隨風發，中曲正徘徊。一彈再三嘆，慷慨有餘哀。不惜歌者苦，但傷知音稀。願為雙鴻鵠，奮翅起高飛。」
天璽聽得如癡如醉，「好，姑娘琴藝高超，曲好、歌好，令人意猶未盡，不知姑娘可能為我們再演奏一曲。」
「含煙不敢當公子謬獎，公子不嫌棄，含煙再獻醜一曲。」
「有勞姑娘了。」
「打擾諸位貴客，」這時酒樓老闆忽然推門進來，在十四貝勒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十四貝勒點了點頭，對在場眾人說：「我有幾個朋友，今兒剛好也來聽曲，我想給大家介紹一下，不知兄弟們意下如何？」
八貝勒有點不太樂意，說：「那些人八成是你生意場上的朋友，一身銅臭，別壞了我們的興致。」
被打了臉，十四貝勒不太高興，又不便發作，便說：「在場眾人，四哥最長，不然我們聽聽四哥的想法。」
天璽心想，「今天十四弟作東，八弟當面這樣損他的朋友，他的面子怎麼掛的住？少不得，我來打個圓場。」於是便說，「管子曰：『士農工商四民者，國之正民也。』既然都是國之正民，認識一下，有何妨呢？」
德貝子也跟著幫腔，「是啊，司馬遷寫《史記 貨殖列傳》也說『布衣匹夫之人，不害於政，不妨百姓，取與以時而息財富，智者有采焉。』商人也有智者的。」
「好啦，好啦，我說不過你們兩個有學問的，要見就見吧。」
酒樓老闆開心了，「那小的就去請他們過來。」
德貝子一心想讓天璽開心，便說：「含煙姑娘，妳坐到我四哥身邊來，我四哥頗知音律，你們可以聊一聊。」
含煙輕移蓮步，忽然一個踉蹌，險些絆倒，幸好天璽眼尖，一個箭步跑過去扶住她。美女在懷，天璽忍不住看上看下。
這一幕都讓正要進來的如鳳收入眼簾，她忍住眼淚，對鄔公子說：「相公，我突然有些不舒服，我先回去，」語罷，轉身下樓，完全不顧鄔公子在後面叫喚「如鳳如鳳~~~」
天璽整個被電醒，「如鳳，是她嗎？」連忙追出去，卻跟要進來的一群人在樓梯口撞成一堆，剛好看見一個窈窕身影奪門而出。他追問鄔公子，「你剛才叫的是李家酒樓二小姐如鳳姑娘嗎？」
「正是賤內。」
「你就是鄔家大少？你們成婚了？」天璽這時才看清鄔家大少的長相，驚呼「高文奇？」(天，這到底演哪齣啊？)
鄔家大少也靈光，馬上想到，「你是王公子吧？」
六、
6-1
如鳳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動不動，青白的面孔嚇著了隨身丫鬟小紅，她小心翼翼地問：「少夫人，我們要去哪兒啊？要回家嗎？」
如鳳拉回了她紛亂的思緒，聲音哽咽，「天涯何處是兒家？」她望向馬車窗外的街景，那一夜在腦海裡浮現。
一座尼姑庵映入眼簾，她心想，「青燈古佛就是我的歸宿了。」
她讓車夫停下了馬，對小紅說：「從現在開始，我不是鄔少夫人了，妳回去吧，謝謝妳這段日子的照顧。」
進了庵，如鳳跪在佛像前，只想青燈古佛，了此一生。小紅在一旁不住地勸說她回去，如鳳怎麼也不願意，既然她不走，小紅怎麼敢回去，只得留在尼姑庵陪她。
6-2
「所以說你和如鳳只是名義上的夫妻，你們沒有~」
「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，就連蓋棉被純聊天也沒有。王公子，如鳳對你有誤會，你應該要解釋清楚。」
「我會的，可是我得先找到她的人才行。」
德貝子夠機靈，「四哥，不用擔心，我把車伕找來了，如鳳姑娘的去處，你一問便知。」
天璽很客氣地問，「師傅，您把那兩位姑娘載到哪去了？」
「東大門出去的那間水月庵。」
「這丫頭去水月庵幹什麼？」
「四哥，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，傷心的女人去尼姑庵能做什麼？當然是出家當尼姑啊。」
「啊，」天璽完全嚇到，馬車伕很會察言觀色，說：「公子，您坐我的車趕過去吧。」
6-3
馬車還沒停穩，天璽就忙不迭地跳下車，三步併作兩步地奔進水月庵，緊緊擁著如鳳，「傻丫頭，妳這是幹什麼？我這不是來接妳了嗎？」
如鳳已經泣不成聲，「我以為你不要我了，我看到你抱著那女人~~~」
「她要跌倒了，我只是扶她一把而已。」
「可是你目不轉睛地盯著她，分明就是對她有意思。」
「唉哟，我只是賞花而已，這是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嘛。」
「那你到底賞了幾朵花？」
天璽實在不敢誠實回答，要根據小娟總管上回統計的，可以湊成一打囉。
他繞了個彎回答，「我們是十世姻緣，諸佛菩薩可以做見證，慕鳳還幫我們做了書籤，有圖有真相。」
「情愛糾葛這麼多世，我好累，我還是清淨修行，省得再墮輪迴。」
「妳要當尼姑，我就把這庵拆了！」
「你這人怎麼這麼番，諸佛菩薩座前，你也敢說這種不敬的話，你不怕佛祖罰你？」
「我這人只有三怕：我只怕你生氣、怕你不理我、還怕妳不來看我。」
原來在後頭聽著的師太，一聽見有人要拆廟，趕緊出來，「這位女施主，出家是因為看透了世俗，不是逃避世俗。女施主現在尚且會因為男施主看了幾眼別的女人，就吃醋心酸，可見還未看透人生，更何況您的俗緣未了，貧尼稍具靈眼，現在已經有一位眾生投胎當你的兒子。」
「對對對，如鳳，我們得抓緊時間辦場盛大的婚禮，肚子大了，穿起禮服會不好看。」
「這麼多人在這兒，你幹嘛講這個啦！」如鳳低聲埋怨著。
6-4
李家酒樓大門開了，不是開張，而是嫁女兒。鞭炮齊鳴，鑼鼓喧天，鄰里都傳說著李家酒樓貴婿臨門的美事。在圍觀的群眾中，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靜靜送上祝福，心語：「姑娘，勿忘來世之約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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