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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透過窗檯斜斜地照進了花廳。
時已過午，蔚藍一片的晴空，爽淨的好似昨宵驟雨未曾到訪過。
澄空萬里無雲，然而在花廳內等待寶玉歸來的丁香，心裡卻是一片陰霾，沉鬱的像似風雨將臨。
「不說了會回來吃午飯的，怎麼還不回來呢?!!!!」
隨著等待時間不斷延長而增加的慌亂，一排編貝玉齒幾乎要將原本紅灩的唇瓣咬出血痕。
几上還散了幾本看似頗為珍貴的古籍，看起來是才讓人翻過不久。
丁香心急難平地在廳內踱來踱去，就差沒將花廳的地板給踏破。
幾度忍不住，想要暗中跟隨寶玉與張逢兩人身後，保護他們前往兩江總督府。
偏偏只要她一抬頭，就會瞧見周清那規規矩矩地守在門口處的高大身軀。
「…………!!!!!!!!」
內心奔騰不已的忐忑，讓丁香衍生一種彷彿像是正在被軟禁中的錯覺。
這樣的感受，也讓原本的焦慮更形膨脹，使她更覺靜不下心來。
實在不想再看見周清那尊活像個大門神般杵在前頭的身形，丁香索性回內房待著，暗自思量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。
她實在心急的想要出門探聽趙新重現江南武林的原因，也想去盡快尋找關於三合會 與天地會幫眾們的最新動向。
但既然已經答應了寶玉要共進午飯，不管有什麼事情，都得推遲到見到寶玉之後才能辦。
畢竟寶玉的歸來，象徵著他眼前暫時的平安。
為了親眼見到他的安然無恙，她願意忍著自己的心焦，將任何急於想辦的事情放到之後再處理。
但現下已過了約定的時辰卻依然未見寶玉人影，按照小王爺向來守信重諾的性子，如此的不尋常，不也正暗喻著他的安全很可能已然生變。
「怎麼辦?」掙扎著究竟下一步該怎麼行動，太專注於沉思中的丁香，驀地讓一張突然呈到眼前的銀盤驚地小小彈跳了一下。
「香香姑娘，這是來自兩江總督府，剛剛差快馬送來給您的信。」周清公事公辦的語調中，也漫著一絲擔憂。
「你說這是要給我的?」
看著銀盤中盛著的素雅信封，丁香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周清。
「是。是交待要給丁香姑娘的。」周清點點頭，聽見他肯定的答覆的丁香，帶著些許不安拆開信，赫然發現信封裡頭，躺了一紙材質精美的雪花箴。
箴上頭撰著寶玉工整端秀的字跡，內容大略是說因為總督府裡臨時有些突發狀況要處理，所以他沒辦法如期離開回到客棧赴午膳之約。不過，預計酉時前應可折返，交待著要香香先休息，並放寬心等待一事。
「是小王爺捎來的信息?」畢竟是指名要給丁香姑娘的私信，周清不方便直視箴上內容，他只好站在一邊，有些忐忑地問道。
「是。上頭說了因為有事耽擱了，所以不回來吃飯。不過，應該酉時前會折返，要我們安心。」鬆了口氣，邊回答周清的提問，丁香邊起身準備出門。
算算時辰，現在也不過才過未時，如果現在就離開，估算一下自己打算要去的地方與扶風居的距離，說要酉時前回到客棧，就時間上來說，來回一趟是絕對綽綽有餘。
小心的將信簡收入懷中，丁香起身取下掛在牆上的長劍。
不料纖足才要踏出寶玉暫居的雅舍，清秀身形就讓周清給攔住了。
「香香姑娘，您想上哪兒去?小王爺不說了，讓我們在這等著他?您就耐心點兒，今天暫時還是別出門了吧，免得小王爺回來見不到您又要發上一頓脾氣…」
對此種經驗已經豐富至極的周清，真摯地提出自身懇切的建議。
周清並不愚昧，他也明白像這樣一個早上，跟同一個人大眼瞪小眼地會有多難過。只是他職責在身，不得不做。
何況他知道，主子絕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丁香，或是見到她受到任何傷害。
為此，他周清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香香姑娘離開自己踏出這扇門。
丁香冰雪聰明，她怎會不明白寶玉的想法和周清的苦心。
她自然也明白周清為人下屬的難處，而如果可以，她也真不願為難他。
她知道，眼下若是不能說服周清，自己就過不了他這關。
丁香沉吟半晌，思索著究竟能說多少的她，最後決定半實半虛地道:
「小周，我不想瞞你。但是我確實知道，現在還有不少與幫會有關、或是無關的武林人想藉這次的機會暗地裡加害小王爺。所以我必須盡快去尋找更多的情報與線索，才能盡可能地保全小王爺毫髮無傷。我保證去去就回，絕不會讓小王爺有機會發現你放我出去過。」
聞言，周清瞠大雙眼，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問道:「香香姑娘，妳這話是真的?」
周清當然知道小王爺在朝中樹敵不少。
就以這次任務來說，他早曉得那些老想著要反清復明的叛黨們，肯定正在籌劃什麼毒辣的詭計想要陷害，或是殺害小王爺。
但若是連不相干的武林人士都爭著要找小王爺的麻煩，這倒是件不尋常的事情。
丁香知道，自己的話已對周清產生了心理上不少的動搖。
將對方的驚詫收進眼底，丁香柔聲，卻也有些強硬而嚴肅地續道:
「小周，如果你願信我，現在就放我出去。倘若你還是堅持不肯讓我離開，我也無可奈何。不過你要知道，為了小王爺的安危，就算是必須要在這裡跟你打上一架我才能走，我也會這麼做。除非你有本事現在就把我打暈，否則我一定要出去。你自己決定吧…」
寧定的美眸中滿是固執，直視著周清一雙鐵灰色的鷹眸，丁香靜待著這名忠心勇將的答覆。
「什麼!!!!要我打暈丁香姑娘……那怎麼成…!!!!!」
訝異於向來溫柔可人，如解語花一朵般的丁香難得一見的執拗。
心中讚嘆著丁香的勇敢，周清無言地望著眼前佳人，窒了窒。
他承認自己從來不懂得女人家的細膩心思。
若懂得，他也不會負了董美娜那幾載韶光，害得後來老夫子們渾身抓癢抓得跟什麼似的難受的要命。
不!!!他甚至險些因為神智受控制，失神錯手傷害了主子。
想到過往，周清不禁心一顫。
他明白自己在解讀女人心這方面，要比小王爺的敏銳體貼，自己很慚愧地多半連主子的一根小指頭都不如。
但即使對兒女情長遲鈍如他，周清還是瞧見丁香那一泓秋水中所承載的決絕。
那是一種為了非得要保護之人而拼命，即使失去生命也不悔的無畏。
一咬牙，表情有些僵硬的周清一揖答:「那麼，請允許屬下隨同姑娘一道前去。」
這樣就行了吧，橫豎他沒違背小王爺的吩咐，但也順了香香姑娘的意思。
反正香香姑娘說了能趕回來，就一定能趕回來。
這樣兩邊也都安撫好了，整件事也能算是平安落幕。
再怎麼說，自己總不能真的跟香香姑娘打上一架吧???!!!!
拳腳刀劍皆無眼。要真是動手間不小心傷著了小王爺的心肝寶貝兒，他周清可是有九條命都不夠賠的，他暗忖。
丁香先是一愕，表情明顯變得有些古怪的她忍笑問道:
「周將軍，你真的確定你要跟我去嗎?」
「是，屬下確定。」不太明白姑娘語意的周清點頭應著，看香香姑娘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扭曲，完全不明究裡卻又不敢明問的周清只是在心裡轉著疑惑。
「這樣啊…那好，我也不攔你。我們現在走吧，萬一時間拖遲了，沒趕在小王爺回來前回到客棧可就糟了!!」
「是。」周清恭謹答道。
不再耽擱，轉身前行的丁香低頭竊笑著，也不再與周清囉嗦。
就這樣，一高一矮的身影伴隨著周清的滿腹狐疑不解，慢慢遠離了扶風居內怡親小王爺金寶玉暫居的雅緻小園。
(待續) |
